这一次的消息是好的,伊奢已经发现了她的足迹,在宿密河的沿岸冰川。
从阳光最好的中午大约一点,到现在已经将近凌晨,她独自一人徒步,在这么极端的恶劣天气条件下,穿过密林、冰原,走了起码六十公里,相当于正规部队一次野战拉练的强度。
穿过宿密河,就能找到公路和村镇,她就成功了。
心头的震怒仍刺激得心脏剧烈跳动,气是仍然气的,却莫名地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受,他没想到她竟有这样强韧的意志。
车里的暖气调得异常暖和,呼吸却开始有些艰难起来,方才在冷风中几乎冻僵的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肺部泛起的刺痛感变得真实而剧烈,杜柏钦按住了胸口,一直断续的咳嗽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地绵绵发作起来。
耳边的寒风夹着细密的冰雪,一阵一阵地呼啸而过。
冷,实在是太冷了。
蓁宁一步一步艰难地在雪地中跋涉,背后渗出薄薄一层冒着热气的汗,但很快又冷却了,四肢已经冻得没有了感觉,她仅仅是凭着一股毅力,拖着身体往前走。
她心里慢慢涌上了恐惧,很有可能她就会死在这里。
蓁宁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岩石后挡住了寒风,手里摸索着掏出水壶,由于一直捂在胸口,水并没有冻结成冰。
她刚刚咽下了一口水,就感觉到了后面的异常。
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冰天雪地之间,出现了一线声息,绵长、略微喘息,但却被控制得很好——那是……另外—个人的呼吸声。
蓁宁的手插进裤兜中,迅速地抽出了枪。
她小心翼翼地爬过石头的缝隙,透过石头遮掩的角度,看到雪地上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穿着迷彩野战服,带着防寒的帽子,霜花结满了眉头。
真是该死,杜柏钦的人找到她了。
男人对着她的方向说:“束小姐,你这样走不出去的,在被冻死之前,跟我走吧。”
蓁宁握紧了枪柄咬着牙道:“拔枪。”
男人举起双手,对着她的枪口走过来:“殿下吩咐,我们没法用枪。”
蓁宁喝了一声:“退后!”
男人仍然向着她走过来:“小姐,我们接受的是一样的训练,我不会伤害你的。”
蓁宁望着他,觉得这句话莫名的不对劲,她皱着眉头,脑中却骤然灵光乍现:“是你?”
男人愣了一下,迟疑一秒,随即点了点头。
“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摘下你的帽子让我看一下。”
“小姐,我是外廷的侍卫,很少能进泛鹿庄园。”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取下了帽子。
蓁宁看到一个年轻的侍卫,她蓦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似的,一模一样的鼻子眼睛,她看过一个迷你版,在她最喜欢的小姑娘伊芙的脸上。
蓁宁心头久久地惊**:“杜柏钦或许已经知道你了,你知道吗?”
男人笑了一下:“至少他没有处置我,一切还有机会。”
蓁宁覆了一层霜雪的睫毛微微发颤:“你见过你女儿吗?”
年轻的男人摇了摇头,重新戴上了帽子,眼睛有些红了。
蓁宁慢慢地放下了枪,这时脚下的冰面忽然传来细微的咔嚓一声,男人脸色骤变,猛地一个冲跃,拽住了她的手。
蓁宁的下半身已陷进了冰河,年轻的侍卫趴在地上费力地将她拉上来,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狗吠声,鲁鲁嗅到了她和侍卫的行踪了。
司机开车,蓁宁坐在后座的中央,被一左一右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夹着,方才他们押着她在车里换掉了结冰的衣服,又经过了一番雪地里长途跋涉,终于回到公路旁,从另外一条山路转道绕回泛鹿庄园。
在经过一个山道弯口时,司机远远地看了一眼,忽然目光一闪,看了下后座的侍卫。
蓁宁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泛鹿的司机目光眺望着黑漆漆的山脉中遥远的一点亮光,有些不安地低声说了一句:“殿下的车驾。”
蓁宁顺着他的目光仔细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山脉对岸的泛鹿庄园的后山道,连成一线的数个微微亮点,应该是一整排车灯,正以飞快的速度冲下山去,一眨眼,消失不见了。
蓁宁有点打颤:“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