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再看看吧,反正咱不说。”妻子有些伤感地说。
“要是人家说了呢?”武祥越发惶恐起来。如果学校真的让绵绵这会儿离开延门中学,这对绵绵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离高考已经没有几个月了。武祥生怕预感被证实,马上强调:“我看今天班主任的话里就有这意思。”
“我看还不至于吧,这岂不是逼人太甚了。”妻子越发伤感起来,“要那样,咱们就找校长,就找教委主任,实在不行就找市领导,凭什么?舅舅出了事,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看明天说不定就会说这事?”
“明天?”妻子有些吃惊。
“学校下午来电话了,明天一早就让咱们俩去学校。”
“……是吗。”妻子猛一下站住了,半晌无语。
“宏枝,要我说,学校如果真的安了这心,这辞职书咱可绝对不能写。”
“为啥?”妻子有些发晕的样子。
武祥赶忙上前,一边扶住妻子,一边说:“咱要按学校的意思写了辞职书,那还不等于就上了学校的套了?”武祥此时把声音压得更低,“明摆着学校要把责任推到绵绵舅舅身上,若你自己也承认了,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然后勒令让你离开学校,到了那时候咱们找谁也没用。”
“可不写行吗?班主任刚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把话都说到什么份上了。”妻子一边慢慢地往楼上走,一边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说,“说实话,班主任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我不知道你看出来了没有,反正我是看出来了,班主任对咱的意见大了去了。”
“班主任对咱能有什么意见?”妻子再一次怔住了,“她能有什么意见?”
“你看你,这之前,班主任对咱绵绵这么尽心,人家就没目的吗?”武祥看看四周,小心翼翼地说道。
“绵绵舅舅给学校批过钱啊,批过好几次,她会不知道?”妻子问。
“那是学校的事,跟人家班主任有什么关联?”
“学校的事还不就是她的事?”
“你啊,人家去年就给你暗示过,我还提醒过你,你就没当回事。”武祥似乎都不想再提那件事了。
“暗示过什么?”妻子停下来追问了一句,看来她确实不记得了。
“人家当时说了不止一遍,说得也很明白。”武祥很耐心地提醒道,“当时学校缺一个副校长,不过人家说她也知道这个竞争太激烈,说还有个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也空着,如果能占住这个位置,对下一步发展也是个促进。”
“可我怎么能给她说这种事?噢,让我弟弟给他的外甥女的班主任一个官当当,这不真成了鸡犬升天了?”妻子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就算我说了绵绵舅舅又怎么能听我的?一个教研室主任还要市委书记亲自跟下面说吗?班主任我也领着她见过绵绵舅舅呀,这样的事情她要是个官迷,她也可以直接去找啊。她后来也给绵绵舅舅的孩子找过辅导老师,她直接提这事还不比我强?像我这样一个做姐姐的,做得还不够吗?她提拔不了主任副校长,能怪我吗?”
“你小声点儿。”武祥提醒着妻子,“好了好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再也不说它了。”
“唉,也怪我。”妻子叹了口气说,“当时要是给人家说点儿有希望的话就好了,谁让市委书记是我的弟弟哪。可是,即使这样,她也不应该记恨咱们吧。你是说,为这事她会报复绵绵?”
“人心难测啊,如果班主任坚持要绵绵留下来,或者坚持让绵绵当班干部,别人也许并不好说什么。至少,别人也不至于能把绵绵怎么样。”
“平时过年过节的,咱们也没有亏待过她啊。几乎咱家有啥她家就有啥了,咱一直当王母娘娘一样敬供着她呀。”妻子还是有些不理解。
“对人家,那算什么。”武祥像是开导似的说道,“人家可是重点学校重点班的班主任,谁稀罕你那些村里村气的东西。”
回到家,打开门,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绵绵泪流满面地站在客厅中间,直直地瞅着他俩。
魏宏枝赶忙问道:
“绵绵,怎么啦?”
“爸爸,妈妈,你们听我说,”绵绵一字一板,斩钉截铁地说道,“老师早就跟我说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想过了,免我的职,我没意见,但检查我不会写,辞职书我也决不会写。还有舅舅的事,我更不会写。你们都知道的,当时我不同意当干部,你们不同意,舅舅也不同意,这班干部校干部是他们非逼着我当的,凭什么现在要让我写检查写辞职书!我不写,决不写,打死我也不写!把我开除了,我也不会写!就是不上学了我也决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