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荷一愣,脑子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名,还有那漫天的白色,如针般刺进了她的心里:“何家,成了皇室御用丝绸?”苏小荷心一紧,疼得慌,她连忙捂住胸口,不满地转过身。
“我不想听这苏家何家的故事,无趣。”苏小荷扭头就要走,程天阳却兴奋地拉着她的胳膊:“你还没听到精彩的呢,当然会觉得没意思。你知道苏家为什么会倒吗?全是因为何家呀!传说何家的大少爷和苏家走得很近,而害倒苏家的定也是亲近之人,天知道,这人是不是何家大少爷呀!”
程天阳认的一个干妈是一个圆脸的女子,而他姑姑表姐的侄女的堂姑姑,就是西湖湖畔大名鼎鼎的黄妈妈。
“那可是号称人间百事通的大牛人!”程天阳骄傲地拍着胸,他的对面,已经来到军营五年的苏小荷拎着一只刚出生的马儿,往水里一丢,熟练地拿起马刷,把上面的脏毛戏干净,“我知道。”苏小荷说着,然后顿了顿,“程天阳,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五百遍了。”
程天阳连忙拍了拍苏小荷的胳膊:“嘿嘿,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五百遍你都没让我说下去。”他说着,又嘿嘿一笑,“今儿个我非得和你说说,首先就从我最感兴趣的一部分开始,就是这西湖丝绸世家的故事,还不能只从苏家说起,得再往前说一个,从几十年前,月楼世家的故事。”
“光头,练兵的时间到了!”
程天阳和苏小荷的声音同时响起,头栽在水池里的马儿惊鸣一声,接着只见程天阳双眸大瞪,飞一般地冲出马棚。
练兵是军队里每天必备的课程,程天阳站在队伍之中,而苏小荷作为马夫,则站在队伍之末。
练兵是极苦的,尤其对于苏小荷这种连重活都没干过的大小姐而言,在跌打摔倒了数千次之后,苏小荷的膝盖再一次被磨破出血。她苦闷地蹲在马棚里,用清水洗了洗膝盖,犹豫了一下,还是只能再穿一条裤子在里面,以减少膝盖的摩擦,少点痛。
五年了,苏小荷几百次想逃离这儿,可她却知道她不能--因为一旦她离开,那么便将所有的罪难都将加倍地偿还到苏家之上,她不能让苏家为她冒险。苏小荷狠狠地点点头,她皱着眉,紧咬着牙,捂着膝盖地方猛地站起,接着一双手将她拉住,硬是把她拉到一旁。
程天阳不做声地将她按到一旁草上,也不顾她的错愕,自顾地拉起她的裤脚,细细地查着她的膝盖来。苏小荷刚想尖叫,大喊“男女授受不亲”,可她又猛然发现,现在的她可不能喊这句话,所以她只能尴尬地绷着身子呆坐在原地,看着程天阳小心翼翼地帮她上着药。
程天阳上药的动作很轻,丝毫没有平时的大大咧咧,淡淡薄荷味的药膏擦在伤口处凉凉的,苏小荷的膝盖很快就感到不痛了。她刚想谢谢程天阳,岂料刚帮她上好药的他,猛地一拍她的肩膀:“好了!”他大吼一声,苏小荷龇牙咧嘴地按着被打红的肩膀。
苏小荷抱怨道:“真粗鲁。”
程天阳一挑眉:“嘿,你这人,怎么说话又和个娘们似的?”他把药膏往桌上一丢,“记得擦了。”他道,抱着胳膊就要走。
苏小荷拿着药膏,变扭地说了一句谢谢,程天阳却还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也不回头,只是接着抱怨:“你可别和我说谢谢,我可把你当我弟弟,一样的惹人不放心。”他随口说着,苏小荷好奇地探过脑袋。
军营扎在野外,晚上繁星异常明亮,夜深无人时,苏小荷坐在军营不远处的空地上,一旁,程天阳也悄悄地从营里逃出,溜到她的身旁。他丢给她一罐东西,苏小荷好奇地打开,浓厚的酒香味立刻飘在两人周围。
“这可是我从厨房里偷出来的,别浪费了。”程天阳笑着说着,率先举起酒坛大喝一口。
苏小荷没喝过酒,只是轻轻抿了一小口,便还给了程天阳。
程天阳耻笑着她的不会喝酒:“真像个娘们。”苏小荷撇撇嘴,不作答,接着,程天阳又开口:“不过,我弟弟也是这样的。”眼里,却蒙上了一抹不明意味的色彩。
苏小荷想,程天阳定是很想他的弟弟,要不他怎么时时念着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其实,我很讨厌我弟弟的。”看着苏小荷一脸忧愁又怜悯地看着他,程天阳皱着眉,冷冷地抛出这句话。
苏小荷的眼里略过一丝诧异,程天阳没吭声,只是继续端起酒坛,又大大的喝了一口:“他也爱喝酒,可每次我们偷喝酒,被爹发现了,都是我去顶罪。”许久,程天阳道,苏小荷低敛下眼,这是她这么几年来,第一次听程天阳讲他的家人。
“我弟还特爱哭,爬树摔跤了会哭,默写写不出会哭,见了虫子会哭,就算是下人说话顶撞了几句,也要红鼻子的......”
“你家原来还有下人呢?”苏小荷突然打断程天阳的话,程天阳一愣,嫌弃地看了身旁人一眼。
“很奇怪嘛?”程天阳撇撇嘴,“你家原来没有?”
程天阳随口反问到,苏小荷再是一愣,觉得好像说到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便没有回答。许久,气氛略怪了,苏小荷才连忙笑着拉开话题。
“程天阳,你是哪里人?”她随口道。
“边疆人。”程天阳答着,“你呢?”
西湖!
苏小荷刚想说,话到了嘴边,又连忙合住嘴:“洛阳人。”她瞎编到,程天阳双眼一眯。听到苏小荷是洛阳人,连忙又灌了一口酒,兴奋地开了话题,“我知道洛阳首富,他女儿长得可丑可丑了!”他道,苏小荷尴尬地扭过头。
“而且,他女儿还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家里不肯她嫁,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他又说着,苏小荷倒吸了一口气,不敢发表评论。
“你还知道真多的八卦啊。”苏小荷干笑两声,“又是黄妈妈说的?”
“哪里,这可是我自己知道的。”程天阳笑着打了个酒嗝,苏小荷却不屑地哼了哼。
一个普通边疆人,竟然还能知道洛阳首富家的私密八卦?她只当程天阳都逗她玩儿,并没有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