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逍好整以暇地起身,散发披衣,手搭膝盖,说:“当然是春。药啊。”
迟镜:“……”
迟镜:“你说什么药???”
他也一骨碌爬起来,果不其然,一股奇特的热意自体内萌发,呈野火燎原之势,迅速向四肢百骸蔓延。
迟镜按住心脏,怦怦的心跳声如在耳畔,指尖都透出粉色。
他万万没想到,季逍会这样对自己。
迟镜呆滞片刻,迅速往后靠,整个人团进被褥,只剩一双乌亮的眼睛露在外面,恨恨地望着青年。
他们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季逍不急不躁地靠墙而坐,面色愉悦,欣赏迟镜焚身的情态。
身上太热,迟镜快融化了。
可是当着季逍的面,他但凡动一下都想立即去死。迟镜暗暗发誓,如果他现在失控、真的做出了什么淫行,只要能清醒过来,就立刻从续缘峰之巅跳下去。
少年面色潮红,漂亮的眉眼像刚烧过釉的瓷器,莹润而易碎。他仰起脸,精巧的喉结上下滚动,煎熬极了。
季逍面露怜爱,眼神却犹冷然,幽幽地说:“如师尊,无端坐忘台的门徒遗物,虽是下三滥的东西,但在同类中也算出类拔萃的。您用着如何?”
迟镜:“……滚!”
“啧。看来药性欠佳。难道我杀的是个低等门徒?所谓第一魔教,不过如此啊。”季逍自说自话,忽然放低声道,“您若实在难受,大可以命我去请师尊。弟子定不负所托,只要您告诉我师尊在哪儿。”
迟镜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季逍的声音极具蛊惑,险些把他勾得说好。迟镜紧咬齿关,灼人的欲念伺机翻腾,更凶猛了。
季逍接着道:“难道在您心目中,师尊的安危,比您的性命还重?若您迟迟不得纾解,五内俱焚,亦有可能。又或者……如师尊其实在期待别的解法,师尊不来的话……”
“做你的春秋大梦!!!”
迟镜气炸肺了,破口大骂。他的脑子已经化作浆糊,每一刻都在汹涌的潮头颠簸。但此时的他,仅剩下一个念头,就是绝不向逆徒服软。
可恨的季逍,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如果今日就范,以后定会他为刀俎、己为鱼肉。绝不能让他知道故人花海的存在——季逍太不可控、太不可测,万一让他找到谢陵的亡魂,鬼知道他会做什么!
见少年绝境中爆发怒吼、仍然不肯屈服,季逍皮笑肉不笑,眼底寒意更甚。一股没来由的嫉恨生根发芽,抽枝生叶。
他刚才提及的无端坐忘台,乃是修真界头号魔教。
大家说是说,临仙一念宗与梦谒十方阁南北相望,撑起了修真界一片天,实则把魔教抛诸论外,当今的格局,实则是三足鼎立才对。
无端坐忘台的门徒潜行中原,掀起过无数场腥风血雨。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听见他家丹药,一定会唯恐避之不及。因为他家最恶名昭著的便是,只炼丹药,不炼解药,纵使要解,亦只能以毒攻毒。
迟镜听过那么多话本子,自然明白无端坐忘台的可怖之处。
他为了谢陵,竟然顽抗至此,凭空生出了一副傲骨。就连少年的双手,都没一个指尖向着季逍,全部紧攥成拳,大有宁死不屈之势。
窗下更漏声声,点点滴滴。
季逍淡然自若的神态早已消失,他眯起双目,盯着被褥里咬牙闷哼的少年。
糟糕的是,迟镜的动静愈发微弱了。
他的哼声渐低,长发湿漉漉的,遮住潮红的脸、紧闭的眼。
季逍终究迈出了僵持中的第一步,去撩迟镜的散发。奄奄一息的少年却拼尽力气,把他打开。
季逍寒声道:“没死就转过来。”
迟镜还是不理他,但季逍看见,迟镜委屈地瘪了下嘴。
季逍声音更冷,说:“为了谢陵,如师尊竟成了百折不挠之材?早知您有这般魄力,何须我百年来亲力亲为。该让您一切自主才好,指不定续缘峰就有第二位道君了!”
迟镜把他的嘲讽当耳边风,埋头进被子里。
季逍忍无可忍,强行将他剥出被褥。
迟镜失去了最后一层保护,所有的害怕、难受、不甘瞬间爆发,拳打脚踢地哭喊道:“放开、放开!我讨厌你!走开、别碰我,你滚——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