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扬着脸冲她笑道:“郡主,我不怕的,我去帮忙了。”
说罢笑着携着文竹的手走了。
赵琦抬眸,扫了眼不远处正在清理尸体的东厂厂卫,对焦勖道:“近日只怕赶不了路了,烦请大人着人进城寻个客栈,天亮之后带大伙进城去休养几日,也好养伤。”
“臣这就命人去办。”
焦勖答应着,恭声又道:“郡主和王爷一夜疲乏,趁着天还未亮,暂且歇息歇息,养养神,善后的事自有臣在呢。”
赵琮也催着道:“阿姐,先去把衣裳换了吧。”
这一身带血的衣裳穿在身上也属实难受得紧,赵琦微一点头,对着焦勖和郑秉略一颔首,温声说了句‘今夜且辛苦各位了’,便和赵琮先回了营帐。
焦勖定定地目送着赵琦姐弟远去,眸光晦涩难明。
她果然忘了。
来时便已猜到了的结果,倒也算不上失望。十七年了,足够忘记很多事,更遑论孩童时的戏言,原当不得真的。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焦勖命人熄灭了火堆,拔营进城。如此声势浩荡的一行人,想要不引人注目本就极难,更遑论还有大批衣袍鲜明的东厂厂卫随行。
入了客栈后,赵琦先便命人送了热水进房梳洗。待到一身沉郁与疲惫洗净,方才觉神清气爽,真正活了过来。
文竹郁离此时也俱都各自梳洗去了,房中只她一人。她眼下也没了睡意,拿布巾将长发擦拭得半干,便任由它披散着懒洋洋地倚在窗边,想着献王,皇位,京城,朝堂,思来想去,反倒俱都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楼下是一座小巧雅致的庭院,廊下榆柳成荫,中庭的十字夹道两旁遍植桃树,正值桃花盛极的时节,客栈里偏偏又异常安静,不见人声,唯闻得阵阵鸟语,花香扑鼻。
赵琦的目光虚虚地落在正中的一行桃树上,正想得心烦意乱时,只见一个绯色蟒袍的身影穿过花枝的缝隙走了出来。
此时恰好一阵风过,把树枝上的桃花吹下大半,落得那人满头满身都是。
他似是察觉到楼上有人正在看他,蹙眉偏头望过来。桃花灼灼,然而人面却更甚桃花三分,天然一段风流,尽显在他眉目如画的脸上。
赵琦心头忽的怔了怔,莫名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再要细想时,文竹却敲门来唤她。
“郡主,早饭准备好了,现下让人送上来么?”
这一打岔,赵琦心头刹那的异样便自随风消散,再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目光与焦勖的对上,赵琦扬了扬眉,并不掩饰自己方才正在看他,随后翻身跃下塌去,迎上文竹。
“出去吃吧,房里闷得很。”
一面说着一面让文竹帮她梳头。
赵琦只道她见青山多妩媚,却未曾想青山见她亦如是。
白日里比晚间看得要分明,眉眼,神态,没有一样再是他熟悉的,却又分明就是那个人。
窗棂处已然人去无痕,焦勖怔了怔,方才收回视线。身后郑秉落他半步,正在回话,并未看到赵琦,见他忽的止步,因问道:“主子,可是有何不妥?”
焦勖未应,只迈开步子吩咐:“接着说。”
郑秉不敢多问,方继续道:“冼大人已来了信,至多后日晚间便可到汝宁。”
“嗯,这两日你将伤员安置妥帖,需留此地的人手安排好。”
“是。”
“还有,叫汝宁的人这几日不要来扰了郡主和王爷的清净。”
此番入城,打的是东厂的旗号,并未让人知道赵琮亦在此。但即便如此,汝宁境内亦有不少人望风而动,想要来此巴结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