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明来时便多有思量,当年宋庭扫灭南疆众巫国后,毗邻的两侧妖王领地亦受影响,一处是那老蛟的地界,唤作【黑漆岭】,另一处则正靠这掾趸山主治下的【好岭峰】。
参渌馥那老妖多年谨慎,失地之后对宋境并无异动,反而北割东补,找了由头,指使麾下妖众绕击好岭峰,借此掳掠人口,顺便打压掾趸山主。
这掾趸山主不过紫府中期,修为道行远逊老蛟,势力也不济,被其座下妖王频频袭扰,不胜其烦,多次向静海示好。后来是宋庭在静海长置一位紫府斡旋局面,又请了几件灵器悬钟威慑才维持住如今这表面平静。
如今沉潭翻波,诚铅又提及好岭峰,李曦明自是想到这掾趸山主恐怕境遇堪忧,又有借力宋庭之意。
“唉,如果只是求援压阵,倒是不用劳烦前辈来此了,能制衡两方我们自然是乐见其成,只是……”杨锐藻接口道。
“前辈请看。”
杨锐藻一边说一边将那金卷推至李曦明面前。
李曦明早就注意到这金卷不凡,信手接过,只见这金卷缣帛为体,杞梓作轴,赤金缠?,青绦束带,端的是材质上乘,灵光灼灼。横轴展卷,内里洋洋散散竟是一篇表文:
“臣掾趸顿首谨禀,常闻仙真所覆载,修武所照临,千山百观,棋布星罗。
往者魏室颓毁,先朝膺运,是时区宇沸腾、民生多弊,天武圣策风行、神谋电发,征平于阃外、荡涤万方,帝临在廊庙、俯顺幽明……夷臣僻处遐隅、不闻礼义,弊邑多虞、鼓角未息。夏围山川之外,身在南陬;毂都江淮之中,心驰北阙……
望泽丝缕真光,代守边陲,冀推万万丹衷,永矢弗谖。仰望圣慈,曲赐素察,谨表以闻。”
李曦明读罢此卷,面有惊容,看向对座的杨家持玄道:
“这……掾趸道友心慕王化,愿为羁縻,不知君上和大将军何意?”
这明阳真人面上发问,心里却思量开了:
‘这掾趸的表书确是一桩难题。真?一道正性止淫,煞杀妖魔,当年大宁立国,宛陵驻世,天武真君虽是广收仙门,不杀而定,但这百观千宫大多是南北仙承,脉系正统,更无什么夷狄之属,妖魔之宗。当年杨浞派绛夏南平诸夷,收服巫国时也不见些许仁策宽政,蔑备之心可见一斑。’
‘掾趸山主虽无什么恶名在外,但南疆妖王总不会是如何干净的。这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宋庭如今的局势也难以控制一位心思不定的妖王,司徒霍身在镗刀,遏守前线,杨锐仪仍以刘白制之,防备他变节投北。这掾趸如若有异,哪里找得出第二个刘白来?杨家怕是不会轻许其愿。’
果不其然,杨锐藻收拢金卷,道:
“兄长自是一言回绝,直道南征巫国只是靖平边患,插手妖属之争非合时宜,更遑论行羁縻之事了。”
“那…陛下的意思……”
风过亭阁,茶雾一清,诚铅貌似神游物外,李曦明直视杨锐藻,但见这杨家帝裔语气一顿,面露为难之色,离席拱手朝东虚拜,道:
“金卷呈至宫中,君上只批了四个字。”
“难得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