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会对此很是无奈,他们恐惧旧神复辟,拼了命地暗中打压鳞人,两个种族共同建设的弗洛利加自然成为了眼中钉。
而他们越是打压,鳞人们反抗的心就越是躁动。
周祈突然意识到,弗洛利加出现今日的局面是一种必然,一切都在向着预言所昭示的方向发展。
此时此刻的永昼教会即是往日的诸王,此时此刻的鳞人即是往日的普路托人。
他心中怅然,现在的他不过是历史浪潮中不值一提的小虫子,就像他无法改变城市现在正在发生的暴乱,面对这样关乎命运的必然,他深感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身边的扎布特突然叹了口气,像是在和周祈倾诉,又像在自言自语,“其实我觉得……不应该毁灭全部,这座城市是我们和普路托人共同建立的,我的祖父在主城区砌过城墙,那些石砖上有他的痕迹,这里也是我们的城市,我只是想要被平等的对待,不想同归于尽……”
周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听觉极佳的教首已经听到了扎布特的低语,他面色阴沉,用手中权杖敲击两下地面之后,队伍自觉让开一条通路,教首缓缓行至扎布特面前,在他的直视下,扎布特连忙低下头。
“意志不坚定如何能经受得住寂灭之火的洗礼?”
权杖上的光芒愈发明亮,教首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扎布特的肩膀,“孩子,今夜你在此地,但你有多少同胞仍在主城区外,为我们争取通行的权利,对于我们来说,从来没有平等,那只是普路托人为了让同胞们为他们卖命而编织出的谎言。”
“你祖父建设的城墙成为了普路托人用来阻挡我们前进的障碍,它不值得留恋,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值得我们留恋,我们追寻毁灭,并不是让一切归于虚无,而是重启,是万物归零。”
他的话颇具煽动性,扎布特的目光当即不再迷茫,他攥紧拳头,坚定地说,“是的,教首大人,我必将谨记您的教诲,不再软弱。”
“很好。”
教首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将扎布特推向道路的前方,“来吧孩子,你已经拥有了获得赐福的资格。”
他所指向的地方搭建了一座简易的花岗岩祭坛,祭坛的正中央是一堆未燃烧的木头,教首轻轻挥动权杖,黑红色的火焰从权杖中喷射而出,火堆顷刻间被点燃。
周祈双眼的灵视还未关闭,他猝不及防地从那团火焰中看到污秽的黑色物质,比老人小儿子魂质中那些更明显更邪异,他猛地闭上眼睛,精神领域内一阵动荡。
理智值降低的感觉并不陌生,周祈立刻意识到,这些污浊的黑色和瓦沙克所掌握的那些灰烬物质一样,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黑龙和祂的神子分掌九大准则,这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从何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周祈又想到教首所说的预言,“在一切不忠与背叛都被灼尽之时”,谁遭到了背叛?不会是黑龙,祂的神子一直陪伴祂到最后时刻。
唯一有可能的是反抗的那一方同盟,就像周祈猜测的那样,永昼三支配者背叛了黑龙的第十子。
第十子……
周祈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第十子的身份是“私生子”,那么双亲之中除了黑龙之外的另一方是谁?
为什么三方势力的故事中都不约而同的抹去“这位”的存在?
为什么黑龙要如此狠辣地杀死第十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父亲会忍心杀死自己的骨肉吗?
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寓言故事中,第十子被黑龙杀死,坠入深渊,得到深渊之主的神眷后死而复生,死而复生……
这个深渊之主是谁?祂为何会拥有起死回生的伟力?
如果第十子死过一次,从“深渊”之中爬上来的还是原本的祂吗?
而现在假借黑龙之名出现的“归零教团”,他们真正信仰的存在是什么?
周祈试着和星虫进行无声的交流,“那团黑色的物质究竟是什么?”-
……毁灭。
星虫的回答很简单,仅有一个单词。
周祈又问,“他们的赐福,真的是敕印吗?”-
……毁灭。
又是毁灭?
周祈尝试理解星虫的意思,它没有否定,说明赐福就是敕印,而毁灭这个词更像是在说归零对这些人进行敕印的目的。
毁灭……难道是毁灭他们的血肉和魂质?
周祈对预言中“寂灭的火种将会从每一位血裔的魂质中燃起”这句话有了新的理解,归零假借黑龙的名义,诱骗这些鳞人进行敕印,不会是想把他们制作成“人形炸弹”吧?
想到他们在水城警察局遭遇的那次袭击,若非周祈警觉,他、丹尼尔、艾萨克可能都要因为藏在魂质中的寂灭之火丧命。
外四城数百万名鳞人,如果都拥有那样的力量……
周祈不敢想象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