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几不可查地长叹了口气:“把药给我。”
林安平闻言大喜,赶紧将汤药舀出来,毕恭毕敬双手奉上:“殿下加油!”
瓷碗被装得满满当当,稍微一晃荡都有可能将汤药撒出去。
谢念:“。”
还是想骂人。
见谢念的脸色越来越臭,尚非玄连忙开始补救,挑了些他爱听的话说:“再有十日殿下就能停药了,若是太子殿下回来了看见殿下身体大好,定然也会高兴的。”
林安平无声惊叹,在角落里偷偷给尚非玄竖大拇指。
谢念一顿,没再说什么,皱着眉咕咚咕咚将药喝了个精光。
尚非玄见状,心中宽慰不少:还是搬出来太子殿下有用啊。
林安平在这种时候眼力见倒是好得很,见谢念喝完了,又是端茶又是递饴糖:“殿下漱漱口。”
谢念懒得搭理他,漱完口后,天色已经逐渐亮起。蔚蓝的天穹上点点繁星尚未消失,谢念收回目光,看向了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谢望。
谢望比刚见面时个子窜高了不少,看起来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今早却始终站在药罐旁边一言不发,仿佛有道无形的边界将他和几人分割开来,将他隔绝在了一小片安静无声的天地里。
谢念定定注视了他一会儿,而后开口道:“谢望。”
谢望骤然被点名,一下子抬起头来,声音又不大:“……五殿下。”
清晨寒意未减,谢念披上了黑貂绒的大氅,一边系带子一边开口,并未看向谢望:“你眼力如何?”
谢望愣了下:“……还行。”
“平常呢?经常手抖吗?”
谢望:“?”
谢望被问得一头雾水,却还是老老实实开口回答:“不抖。”
“行,”谢念站起身,语气平淡,“以后熬药的事情交给你,别让林安平乱碰药罐。”
林安平大喊冤枉:“殿下!我只是初犯……”
“没让你滚就不错了,”谢念打断林安平的高声疾呼,“别得寸进尺。”
林安平默默缩了回去。
他回头看了眼谢望:“我在问你。能做到吗?”
谢望对上他的眼睛,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似的,又尽数咽了回去,最后用力点了点头:“嗯!”
——
走在路上时,尚非玄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殿下人真好。”
谢念闻言蹙眉看向尚非玄:“你又是发什么神经?”
尚非玄笑了下:“殿下不是想让谢望融入进来吗?”
尚非玄也注意到了谢望的格格不入,作为一个孩子,还带着个妹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一群大人打交道,谢望自然是紧张的,情绪也藏得不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只是毕竟谢念才是现在的主心骨,他不发话,自己和林安平都没资格凭空去添乱。况且谢念这几日忙得昼夜颠倒,指望他注意到这种小事,实在是为难谢念。
然而谢念还是发现了。并且以他自己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将谢氏兄妹接纳了进来。
听他这么说,谢念将头转了回去:“再说这种话,你就和林安平打包一起滚蛋。”
尚非玄还想笑,又怕谢念恼羞成怒,硬生生压下嘴角,一脸正经道:“是。”
谢念被戳到心思后烦得很,连自己原本准备要给谢告禅写什么都忘了,就这么揣着一兜子烦躁到了政事殿,看向大臣们的脸色都更差了:“今天还有上来喊我配不配,能不能,诸如此类的废话的吗?”
大臣们也不知是谁触了谢念的霉头,各个噤若寒蝉,即便有那等原本想上去喊出心声的迂腐大臣,见状也后怕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项上人头,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谢念扫了他们一眼,而后才开口道:“看来是没有。”
一旁站着的尚非玄立即接话:“可有要上奏要事的?”
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先是不那么要紧的,有的大臣摸着把白胡子颤颤巍巍走上前,低声询问有关祭祀事宜的事项,谢念也没有开口打断,只是一边听一边游神,心想谢告禅的信怎么还没有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