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告禅神色一僵,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林安平焦急的声音。
“刚才发生什么了?!我怎么听见嗵的一声!?太子殿下!五殿下!你俩没事儿吧!”
声音越来越近,木门被人“嘭”一声从外打开!
林安平闯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谢念坐在床榻边缘,一手向后撑着,一手轻轻搭在谢告禅眉间。谢告禅半跪着握住谢念脚踝,抬头望着谢念,眼中情绪不明。
谢念条件反射般收回手,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谢告禅不咸不淡地扫了眼闯进来的林安平,林安平被这一眼看得汗毛直竖,连想说出口的话都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谢告禅率先打破了沉默:“拿活血膏过来。”
林安平立即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连声应“是”后快速退出了房间。
不过片刻,他便将活血膏拿来,还有些别的七零八碎的膏药也一并抱了回来,分门别类摆好后,倒退着离开,从头至尾连头都没敢抬起,假装自己是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木门轻轻合上,谢告禅转过头,摁住谢念小腿,以最轻柔的方式将鞋子脱下。
脚踝已经高高肿起,淤青和擦伤交错,看起来触目惊心。
扭伤骤然被暴露在冷冽空气中,那种刺骨的疼痛变得愈发明显,谢念死死咬住牙,冷汗从他额角滴落,他硬是忍着一声没吭。
谢告禅手掌覆上瘦白脚踝,掌心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向扭伤的地方,尖锐痛感似乎都跟着缓解些许。
“有没有好些?”谢告禅问他。
谢念抓着被褥,依旧没说话。
谢告禅动作停顿片刻。他没再多问,只是缓而又缓地一下下轻揉着谢念的脚踝,另一只手打开活血膏,将清凉药膏在掌心抹匀,而后涂抹在关节肿胀处。
“嘶……”谢念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他下意识想要收回脚,小腿却被谢告禅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
“再忍忍。”谢告禅定定注视他半晌,而后伸手,想要将谢念落下的碎发重新掖回耳后。
谢念侧过头,避开谢告禅的手。
谢告禅动作一顿,手停留在半空中,一时间进退两难。
“属下罪身,”谢念不去看谢告禅的脸,“担不起殿下如此大动干戈。”
谢告禅闭了闭眼。
他声线带了点极不明显的沙哑:“念念。”
谢念心头陡然一跳,他转头,看向谢告禅。
谢告禅目光沉沉,眼中情绪不明,像是要将他拽进无底深渊一般。
“念念。”谢告禅又重复了一遍。
谢告禅手上力道极轻,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那块皮肤,莫名的电流从脚踝处升起,一路向上延伸到尾骨,再到脊椎,连每处椎骨都好像有电流窜过,谢念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抓着被褥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不是说要我做谋士吗?”谢念开口时仍旧咬着牙,不过这次是为了将某种难以启齿的心绪压制回去。
他垂眼,看向谢告禅:“为什么还要这么喊?”
要否认,要撇清关系的人到底是谁?
他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已,只是想要所有事情都和以前一样而已,为什么不肯让他如愿?
谢告禅就那么讨厌他吗?
就因为那个该死的血缘关系,所以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吗?
直至此刻,谢念才后知后觉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
驰向过去的梦已经不再会出现,一道无法跨过的隔阂带着些许疲倦,如同利刃般将他和谢告禅永远分割开,从此无论距离远近,都无法跨过那条裂缝。
他已经无力回天。
事实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展现在他眼前,连狡辩都会显得荒诞可笑,谢念喉头不受控制似的哽塞起来,他急急忙忙仰起头,深吸一口气,把即将要溢出的的眼泪试图全部憋回去。
厢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刺骨般的疼痛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消退,谢念吸了吸鼻子,想要一如往常将起伏的心绪重新压回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