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情形已经清晰摆在他面前,谢念反而比问之前更加茫然。
他目光扫过这座厢房的每处,基本都是按着他原先的寝殿来布置的,原先常用的物件都摆在了合适的位置上,一伸手就能碰到。
唯一有所变化的,大概是同样门外有人看守,却比在宫中戒备更加森严——起码他没有在翁子实眼皮底下逃出去的可能性。
为什么谢告禅要这么做呢?
谢念望向摆放整齐的木雕,和一旁的刻刀,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
大皇子。
如果当初和皇叔的传言是真,他是不是能从大皇子那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谢念想着,心中忽而产生了新的想法。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外翁子实的影子,微微侧过身,将袖口中的纸条抽了出来。
离开牢狱之前,苏文清从那个微黄带汗的纸条夹层里抽出一张全新的,随着那封信一起摆在谢念眼前。
谢念犹豫片刻,还是趁着谢告禅转身的空隙,将纸条塞进自己袖口。
他不清楚苏文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但最后歪打正着,居然让他找到了新的用途。
谢念竭力放轻动作,以相当微小的幅度一点点捻开那张小破纸条,字迹逐渐浮现在他眼前——
“月圆子时,墙下相候。”
谢念:“……”这都什么和什么?
苏文清入狱后还和大皇子有联系?在那种环境下,又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
这处宅邸虽然不位于京城中心,但同样处在繁华地带,大皇子要怎么躲过街上巡逻的士兵,推着轮椅来到这儿?
这几日倒是不担心谢告禅回来……毕竟苏文清一案还未审完,这儿又有翁子实看守,足够安全的情况下,谢告禅不会回来。
伴随着焦灼与疑虑,谢念等到了晚上。
一轮银月高悬夜空,月色如水流淌,院子里偶尔传来微弱的虫鸣声。
是圆月,似乎比平常离得更近,仿佛伸手可摘。
他收回目光,心中焦虑更甚。
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可他该怎么出去?
翁子实怀里还抱着把长刀,虽说不会捅向自己人,但会不会捅大皇子就是两回事儿了,大皇子还坐着轮椅,怎么想都只有死路一条的份儿。
谢念下意识开始轻咬指尖,连自己都没发觉眉头微蹙,甚至没听见宅院外传来的轻响声。
片刻后,木门从外被人打开。
谢念兀地回头,和带着满身霜雪的谢告禅对上视线。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早春时节的雪相当少见,比寒冬的雪更加坚硬,连形状各异的冰花都更加明显。
谢告禅半边眉骨隐没在阴影之下,勾勒出立体又清晰的五官,霜雪显得他瞳孔更加漆黑,仿佛深不见底。
谢念一时间没能回神。
谢告禅收回目光,在门口脱下大氅,防止寒气沾染到厢房内。
“皇……皇兄。”谢念张了张嘴,忽然卡了壳。
“嗯。”谢告禅语气不咸不淡,抬头看了他一眼,“还不休息?”
“……”谢念一下子连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编出一个相当拙劣的理由:“木雕还没刻完。”
没扔完的木块被他整齐摆在桌案上,刻刀也放在了旁边。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喜欢的?”谢告禅忽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别的?
谢念眼底闪过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