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着谢念一起走到殿门口,“雪绒”待在用金丝缠绕的鸟笼中,看见谢念时眼睛一亮,扑闪着翅膀飞出笼外,口中还喊着“五殿下”“五殿下”。
声音清脆,像是山间冷泉击打乱石。
谢念伸出食指,接住玄凤,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诺,看看这是谁?”
雪绒歪着头看向谢告禅,片刻后又叽叽叽地叫起来。
“皇兄!皇兄!”
谢告禅眼神微动,有些意外。
他当时从属下送来的一群玄凤里选择了雪绒,却不曾想雪绒是个反应迟钝的,平常玄凤一两日就能学会的话,雪绒却怎么也学不明白,只会歪头状似不解的看着人,而后自以为领悟般跳上人的肩膀,用毛茸茸的头蹭来蹭去。
雪绒之前看到他只会叽叽乱叫。
谢念唇角微弯:“我教了它许多日,中间连哄带骗,将藏下的东西全喂了吃,才总算学会。”
他仰头,与谢告禅四目相对,眼中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皇兄是不是该奖励我些什么?”
谢告禅眸光沉沉,眼神不明。
半晌,他才开口:“念念想要什么?”
声音低哑,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情。
谢念重新转回去,指尖蹭了蹭雪绒的头,将雪绒重新放回笼中木枝上。
“不知为何,我最近总是做梦……”谢念声音很轻,缓缓走向另一处桌案,指尖划过整齐摆成一排的木雕上,“梦见小时候和皇兄一道读书,梦见和皇兄一道去秋猎,梦见和皇兄在玉寒池边看锦鲤游弋。”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谢告禅心头忽地一跳,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拉回到那个淆乱的梦境当中。
“可总觉梦中时分太过短暂,梦醒后,又常常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谢念顿了下,继续说道:“我总觉得那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便会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笑了下,看向谢告禅:“所以这几日总有些恹恹的,又觉得这实在羞于说出口,让皇兄担心了。”
像拙劣的借口,但谢告禅没有丝毫怀疑。
谢念从不在有关他的事情上撒谎。
“但刚才看到雪绒时,我突然想起来,梦中忘记的到底是什么了。”
“再过几日就是及冠礼,”谢念垂眼,纤长眼睫挡住他眼中大部分情绪,“等到那时,我是不是就该出宫开府,无召不得入宫……”
等到大皇子真的如他所说,让谢念重新恢复身份,是不是就再难回到宫中见谢告禅一面了?
等到那时,他又该以何种身份面对谢告禅?
更重要的是……谢念想到此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得知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后,谢告禅是否会觉得自己一直在欺骗他,是否不会再愿意见自己?
随着日期的临近,谢念几乎被这些疑虑折磨到精疲力竭。
他甚至升起了将一切坦白的念头,但望向谢告禅的眼睛时,嘴边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
再等等……
拖的时间越久,那种噬心的痛苦便愈发强烈。
他只好编造梦境,假借幻象之口,诉说真心。
谢念深深吸了口气,将没说完的话说出。
“等到那时,我还能见到皇兄吗?”
声音落下,殿内变得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谢念下意识紧张起来,他轻一下,重一下地掐着虎口,仿佛疼痛能将他抽离出面前的场景般。
不知过了多久,谢告禅的声音才响起。
“……在担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