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灯火通明,翁子实并未选择带着谢念走正门,而是从旁边的杂草堆扒拉了半天,扒拉出一条密道来。密道狭窄,只容许同时有一人经过。今晚连星星都没有,谢念只能摸索着石墙前行,走了有半刻钟,面前才豁然开朗起来。
密道通往后门,谢念小心翼翼推开木门,而后便看见了正在闭目养神的谢告禅。
谢告禅眉头紧锁,一下又一下地揉着眉心,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烛台上的烛火将将要熄灭,他也并未发觉。
“皇兄?”谢念小声道。
谢告禅睁开眼,扫了眼谢念后便收回目光,朝着翁子实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翁子实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谢念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措。
谢告禅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睡,下巴上冒出了不甚明显的青色胡茬,眉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谢念抿了抿唇,向前走了两步。
谢告禅抬眼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谢念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烛火昏黄,恰好能让他瞧见谢告禅脸侧浅浅的,刚刚结疤的伤痕。
“皇兄受伤了吗?”没经过片刻思考,谢念忽然开口问道。
谢告禅眉头皱得更紧。
谢念像是没看到谢告禅的表情一样,立即凑上前想要去触碰那处伤痕,谢告禅蓦地伸手抓住他手腕,让他顷刻间动弹不得。
两人之间距离不足一寸,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谢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本该被关在牢里?”谢告禅语气冰冷,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谢念试着动了下手腕,谢告禅力气极大,将他腕骨紧紧攥住,连挣脱的余地都没有。
他垂下眼睫,呼吸略微发颤:“我知道,可皇兄刚刚受伤……”
“然后呢?”谢告禅冷冷看着他,“你准备做什么?”
谢念被噎了下,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金疮药上。
“……上药?”他停顿片刻,试探着回答道。
“就像皇兄之前为我做的那样,”谢念伸出食指,极为轻微地碰了下那处伤口,“都是我的缘故,皇兄才会遭此劫难。”
谢念声音很轻,像是片羽毛轻轻扫过人心尖。谢告禅盯着他半晌,忽而松开了手。
谢念连忙去拿桌上的金疮药,拔开瓶塞,将药粉倒出一部分到手心,而后凑到谢告禅面前,用食指蘸上一点药粉,小心翼翼地抹到伤口上。
伤口边缘浅,中间深,像是被什么瓷片划到的一样,谢念目光专注,看着忍不住眉头微微蹙起。
“会不会很疼?”谢念下意识问出口。
谢告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时语气显得冷淡:“疼又准备怎么做?”
谢念神色微怔:“那我就再轻些……”
“还是难以接受呢?”
无论谢念怎么看,都觉得谢告禅不像是疼到受不了的样子。他对着谢告禅的目光,一时间显得有些为难,指尖僵在半空中,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半晌,他沉沉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低落:“为什么偏偏是皇兄受伤?”
谢告禅神色一顿,定定看着他,没开口。
谢念还维持着和谢告禅相当接近的距离,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甚至快要听不见了:“假若受伤的是我,也总比是皇兄好……”
本来就是他该承受的。
为什么最后兜兜转转,还是谢告禅替他承受了这些?就因为他们二人是兄弟,所以谢告禅就愿意为他做这些吗?
谢念几乎有些茫然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谢告禅忽而抓住了他指尖。
谢念愣了下,掀起眼睫,与谢告禅四目相对。
“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