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土人们看到围场上卖力演练的府兵们,竟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同情怜悯!
这些府兵,以前可都是最受土人鄙夷的军户、猥人,社会地位只比贱民奴隶稍好些。
可今日,士人们看到冰碴泥雪里打滚的军士,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大家同在梁公手底下討生活,都很不容易啊梁广不用回头看,也能猜到薛铭、柳信一眾士族代表在偷偷吐槽他。
去年腊月初,盐铁司正式设立,薛柳裴三家在新年前后几次碰头。
这些消息,早就经由刺奸校尉孔屯打探上报。
王苗也派王懿以奏事为名赶到河东,当面呈递密报,详细告知河东士族秘密集会一事。
河东土族的反应在意料之內,毕竟这帮傢伙,也就只能指望这点利益过活。
只是盐铁关係重大,绝无可能交由士族掌握,专管专营权必须要收回。
刺奸校尉孔屯重点盯紧薛氏堡,如果河东士族当真犯糊涂,薛氏私兵就是重点盯防对象。
换句话说,假若薛强、薛氏不动,柳裴两家和其余大小士族豪强也翻不了天。
此前按照王买德布置,把一万多西燕降卒、溃兵以军屯形式安置在水沿岸,扼守平阳、河东两郡交界地带。
假使最坏的情况发生,河东士族集体跳反,薛强拼著一把骨头,也要把平阳势力赶出河东,夺回盐铁利益。
那么这一万多军屯兵,就是现成的炮灰力量。
薛强和薛氏再厉害,经过一万多军屯兵衝击消耗,也抵挡不住平阳军主力的再一次南下。
李方在蒲坂,王苗在安邑,慕容越在大阳,这三处河东要塞掌握在手,真要翻脸时,
完全可以对河东土族来个关门打狗。
好在后续薛柳裴三家没有什么大动静,薛强人老成精,凡事在他心里都有笔帐。
为了盐铁利益和平阳团伙翻脸,显然不划算。
上元节后,梁广让大都督府发下徵辟文书,正式辟除柳氏、裴氏子弟充任盐铁官。
消息一出,柳泽、裴延又屁顛顛赶到平阳道谢,顺便举荐合適的宗族子弟。
在梁广看来,对付士族就像养狗,这条狗能不能养熟,关键就看会不会护食。
作为主人,只有他放进狗盆里的食物,狗才能吃,
同理,主人从狗盆里拿走食物,甚至打翻狗盆,这条狗都只能眼巴巴看著,还得摇尾巴卖萌。
如果狗护食,甚至敢对主人毗牙,二话不说先胖揍一顿,还是不行的话,只能葱姜蒜上桌。
设立盐铁司,等同於打翻河东土族的狗盆,
这帮傢伙不敢当面牙,背地里却冲他吠叫几声。
但也仅限於此。
把首任盐铁官给到柳裴两家,就是给他们换个新狗盆,再往盆子里扔一把狗粮。
不出所料,这帮傢伙又摇著尾巴、流著哈喇子屁顛顛凑上前卖萌。
梁广並非有意折辱,只是摸清楚了这帮人的利益观念、行事逻辑,套用养狗理论来照做就行。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这位主人有足够强的实力压服这条狗。
往后要做的,就是牢牢紧狗绳,並且不断收紧。
梁广身边侍立两人,一人是负责扛白虎幡的悉罗多,另一人是慕容娥英。
她今日换穿男子裤褶服,作亲卫士装束,乍一看,就是一位身姿高挑、相貌標致的鲜卑族郎君。
梁广本不想让她来,不是因为她侧妾夫人的身份。
春演武不光为了检验军队,也是大都督府统治阶层的大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