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地郡一路槛送至长安,近十日路程,他神情憔悴不堪,一身染血戎服也没换,浑身散发秽臭气。
梁广对此气味並不陌生,当初他和王镇恶走出廷尉狱时,身上也带有同样气息。
来一趟廷尉狱,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沾染些。
这也是廷尉狱官吏不受待见的原因,闻到味儿嫌晦气。
慕容越披头散髮,精神劲头还算不错,隔著木柵,他满面苦笑:“兵败走脱逆臣,辜负陛下重託,慕容越死则死矣,又怎能再让梁君牵扯其中?”
“慕容兄不必自弃,事情尚未查明,就算有过,以陛下之恩德,顾念兄多年功劳,想来也能网开一面!”梁广劝慰道。
慕容越摇头:“~慕容泓之叛,陷长安慕容氏和万千鲜卑族人於不义,何其可恨!”
监牢走廊尽头,光线幽暗,只有他二人。
梁广低声道:“我已从李晟口中问出原由,轻兵冒进並非慕容兄一人之责!
韦华、苏膺审问时,慕容兄一定要牢记,你之罪责仅仅是两军交战不利,和慕容泓叛乱无半点干係!”
慕容越两眼布满血丝,双手抓住木桿,声音发颤:“我以父祖名义和自身性命起誓,绝对没有参与叛乱,更没有故意放跑慕容泓!
兵败是我之罪,不论陛下如何处置,绝不敢有任何怨念!
可阴谋叛乱、故意走脱叛臣之罪名,我也绝对不认!”
梁广看著他:“有慕容兄这句话,我就敢在陛下面前作保!
兄切记,审查之时,凡涉及慕容泓、慕容一概不知!
只说驻军富平、分兵进军泥阳经过,途中和李晟的爭论稍稍提及,却不能指认是李晟做主率轻骑救援泥阳!
只推说你二人意见不合,如此,我才好请李晟也帮忙说情!”
慕容越满面动容,没想到在自己陷入危难之际,梁广竟敢为他在陛下面前作保。
梁君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慕容泓作乱已成事实,慕容氏,终究有负陛下恩义。
我虽有报效陛下之心,可谁让我也是慕容氏子弟。:::
若能用我一条命,平息陛下和朝野怒火,保全慕容氏和万千安居关中的鲜卑部民,慕容越也算死得其所!”
“唉~慕容兄糊涂!”
见他满面死志,梁广急忙开导,“慕容泓作乱是真,北地郡、冯翊郡散居鲜卑部民前去归附也是真,可他们代表不了所有关中鲜卑族民!
兄一死,只会坐实勾连逆乱罪名,长安慕容氏一族,和周边上千户燕国降臣,更不会因此得以保全!”
慕容越愜愜:“可我究竟该怎么做。。。。。
梁广语气坚定:“兄不仅不能死,还要好好活著!
要让长安臣民知道,慕容氏有慕容泓这等逆贼,也有兄这般忠臣!
慕容泓能號召鲜卑部民反秦作乱,兄也可以號召安居关中的鲜卑族人,支持王师戴乱除逆!”
慕容越证神好一会,眼晴渐渐多了些光亮。
“梁君之意,让我戴罪立功,率领鲜卑部民跟隨王师平定逆乱?”
“正是!”
“可慕容泓乃王族嫡子,我不过是宗室之身,號召力远远不如。。。::
梁广笑道:“兄长不必想太多。
四万余户鲜卑部民迁入关中,繁衍十四年,安居乐业者不少,有人心思乱者,就有人心思安者。
兄长要做的便是,尽一切可能把这部分鲜卑族民团结起来!
兄乃慕容氏子弟,更容易获取族人信任!
让陛下和公卿百官、长安数十万百姓看到,並非所有鲜卑族民,都会跟隨慕容泓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