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广靠坐在光禿禿树干下,身下垫著羊皮褥,在外行军用来防寒保暖,人手一条。
收好半块干硬麩饼,拿起水囊浅抿一口。
水生且凉,不敢多饮,在没有炊具的条件下,只能稍稍解渴。
在这方面他比较羡慕李方,像块风乾生牛皮,又糙又硬,耐摔耐造,生冷咸淡不忌,也从没见他闹过肚子。
据他说,都是年轻时在河西打仗磨练出来的,饿极了连烘乾马粪都能嚼几口估算行程,朱序一行已下船改走陆路。
洛口上游几处码头渡口,都已经安排探马盯紧,朱序不可能脚走著去洛涧,
下了船必定找附近巡逻游骑徵用马匹。
现在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候。
张天锡已经受到严密监控,如果二人暗中有勾连,这条线朱序已经不能再用。
就是不知,他是否还有其他人手可用。
无法及时送出消息,洛涧以东的普军,对他的到来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谢石如果知道,符坚派朱序前去说降他,又会有怎样反应?
捧腹大笑?之以鼻?
如此荒谬之举,只会让坚这位氏人君主,在江东士族眼中的威名形象一落千丈。
毕竟,正常脑迴路都干不出这等事来2
梁广闭眼小憩,一只手摸著板斧柄,骑卒们大多在默默休息,保持充沛精力。
大半时辰后,申朗带著几骑赶回。
“稟报梁司马,发现目標行踪!”
申朗跃下马大步赶来,压低声道:“近两个时辰前,有人持督军令书,从田庵里外徵用了十二匹马,往西曲阳县方向赶去!”
李方凑过来道:“那人一行正好十二个!”
梁广迅速合计,西曲阳县在洛涧以南,看来朱序一行是想绕远路再跨过洛涧,避开屯驻洛口附近的秦军。
此人行事,倒也谨慎。
“全军上马!出发!”梁广喝令,跨上大黑马。
孟超手持一桿晋军大旗,率领一百骑朝前开路,隆隆马蹄下泥浆飞溅,骑军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从寿阳出发前,他们这千余骑,全都换穿普军衣甲,唯有梁广隨身携带的兵符令书,和一方五部司马小印能证明身份。
两日后,沿洛涧东岸往南。
一支从普军大营赶来的兵马,正穿行在河塘田亩之畔。
为首將领正是辅国將军谢谈。
他骑著马,手里把弄一枚印章,紧锁眉头思索著什么。
昨日接到斥候传报,叔父谢石便派他率兵赶来接应,
这枚南中郎將印的確是朱序所有,朱序对普室的忠诚毋庸置疑,这些年不少符秦朝中机密,都是朱序秘密遣人送来。
问题是,持有此印之人,当真是朱序?
他是怎么逃脱虏贼掌控?
还是说,用了什么法子,说服虏贼放他前来相见?
秦普大军夹洛涧对峙,大战一触即发,朱序此刻前来,想做什么?贼想做什么?
谢琰沉吟著,这个问题,叔父谢石和兄长谢玄想不通,他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