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珍妮拍拍书的表皮,犹豫后向老板问道:“多少钱。”
老板比了个数字六:“因为你让埃里克落荒而逃,便宜卖你五法郎二十生丁。”
“五法郎二十生丁?”珍妮跳过一堆书往老板的桌前奋力一冲,“这个价你干脆去抢?”
她把已经泛黄破损的草药书摊开怼在老板眼下:“这书原价撑死也就六七法郎……我看看,印刷于1778年。五十年前的老物件也没理由能卖到这价。”
“那又如何?”老板仍旧没有松口:“你说我为什么不去抢?老天作证,我这店也是从一群豺狼虎豹的嘴里抢来。”
旧书店的老板用烟斗敲着陈旧的桌子:“五法郎二十生丁!最多少卖五生丁。天知道我每天搜集各色旧书,将其翻新要花多少时间。好姑娘,我是个在巴黎纳税的老实商人,您总不能让我一个子都赚不到吧!”
“可是这也太昂贵了。”珍妮依旧不依不饶。
而就是借半个身子越过书桌的这一细节,她看见在老板的脚边堆着泛黄的报纸以及各色杂志。
老板注意到珍妮的表情,也是有了周转之策:“这样吧!你加上已经打折掉八十生丁,把这堆杂志一起拿走。”
珍妮瞧这表情就知老板一定还有的赚:“不行,我又不是收破烂的。难不成花八十生丁买废品回家烧火做饭。”
老板:“得,又来一个抠门且挑剔的主儿。”
他把烟斗再次塞回黑黢黢的两排牙间:“那你自己好好挑挑,反正那书不得低于一个银币(一埃居银币=五法郎)。”
珍妮算是见到卖书的葛朗台了。
资本家啊!
她在一堆旧报纸与旧杂志里挑挑捡捡。
因为国王的言论管控,无论是报纸还是杂志的小说含量都异常之高,这让珍妮十分开心,但又很快塌了嘴想破口大骂——因为不少报纸是被剪裁过的。
头版兴许无暇,但是里头可能藏着长方形或圆形的镂空页面。
“这个啊!这个是被剪掉的求职广告。”老板瞧着珍妮不像略有盈余的富家小姐,“你没见过有人裁下求职广告?”
“没有。”珍妮挑出剪过的报纸随口问道,“这些报纸都是您的?”
“显而易见。”
“那你为何要剪这些求职广告?”
“还不是为回点买报的硬性开支。”书店的老板本不想谈这个话题,奈何珍妮问了出来,他便不能止住自己的话匣子,“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了解当下的文学喜好就和农场主去观测天气,银行家去了解各地的政治活动一样正常,甚至可以变成习惯。”
“我瞧你的书店里也没有多少通俗小说。”珍妮翻着内容多是小说、书评的报纸或杂志,“你既然没销售多少通俗小说,又为何去了解市面的小说偏好。”
“问得好,这就是我为何要做二道贩子的另一理由。”老板突然提起离开的埃里克,“刚才与你起争执的男人是巴黎最好的指挥家与作曲家、歌唱家。你猜除了这位天才,我还认识多少能在业内掀起腥风血雨的顶尖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