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孔目接过文书,翻看半晌,实在找不出破绽,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他收了钱会长的好处,本是来找茬的,没想到徐长青处处合规,甚至超標准备,让他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
赵瓔珞忽然开口,声音清脆:“秦孔目,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眾人都看向她。
徐长青也微微挑眉。
赵瓔珞不卑不亢道:
“据小女子所知,城中诸多酒楼瓦舍,规模亦是不小,其消防之备,远不及我清泉总號十一。为何工房独独对我家查验如此细致?”
“莫非是有人见我家东家诚心做事,造福街坊,心中不忿,故而恶意举报?”
她朝秦孔目一抱拳,接著说:
“还请孔目明察,还我清泉一个公道,也好让潜心经营的商户安心。”
她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点明了可能存在的恶意举报,又將徐长青拔高到造福街坊的高度,反而將了秦孔目一军。
秦孔目脸色一阵青白,他总不能承认是受人请託。
他乾咳两声,合上文书:
“既然徐东家准备如此周全,帐目清晰,规程合规,老夫也是例行公事。既无问题,便好自为之吧!”
说罢,悻悻地带著人走了。
工地上眾人顿时鬆了口气。
赵瓔珞拍了拍胸口,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著点小得意的笑容。
徐长青看著她,讚许地点点头:
“应对得不错,遇事不慌,据理力爭,还能反將一军!”
“瓔珞,你进步很快!”
赵瓔珞被夸得脸颊微红,心中却甜滋滋的,比吃了冰酪还开心。
然而,徐长青眉头並未完全舒展:
“行社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正面难以撼动我们,恐怕会从更阴险的角度下手。”
坏消息接踵而至。
先是宝器坊的刘掌柜亲自跑来,搓著手,一脸的为难与惶恐:
“徐东家,实在对不住!天有不测风云,昨夜窑炉忽然裂了!一窑的琉璃坯子,废了大半!您要的那几十扇大窗,怕是最快也得一个月后才能重新点火烧制……”
他声音越说越低,不敢看徐长青的眼睛。
琉璃窗是总號的门面,没有它们,那座宏伟建筑將黯然失色。
一个相熟的铜料铺小伙计偷偷从后门溜进来,找到郑三,压低声音急道:
“郑三哥,快告诉徐东家!行社的钱会长放话了,谁家要是再敢大量出铜料给清泉,就是打整个香水行社的脸!往后休想再在汴京匠作行里混饭吃!我家掌柜也是没法子……”
这绝非巧合,而是来自行社老练而恶毒的联合绞杀!
他们利用几十年经营起来的地头蛇优势和人脉网络,直接从上游掐断了清泉的物资来源。
工地上的喧囂戛然而止。
工匠们拄著工具,面面相覷,脸上写满了不安与茫然。
没有材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宏大的工程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徒留一个华丽的空壳。
每一天的停工,都意味著白的银钱付诸东流,更意味著开业遥遥无期。
赵瓔珞急得眼圈发红,纤纤玉指攥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