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央的病床上,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身影躺着。
被子拉到下巴,只露出一个花白蓬乱的头顶。整个人像一截失去水分的枯木,无声无息。
“大哥?大哥?李道长来看你了…”白万喜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欧阳自奋跟着走进来,眉头皱得更紧。
典型的重度抑郁木僵状态。
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不言不语,不动不食。这种状态极其危险,身体机能会迅速衰竭。
李道一走到床边,同样没有多言。
他如法炮制,蹲下身,伸出右手两指,精准地搭在了白千福同样位置的手肘窝。
同样的专注,同样的入定。
这一次,时间似乎更长。
病房里只剩下白万喜沉重的呼吸声。
李道一的手指感受着白千福的脉象。
脉象与白小珠的微弱枯竭截然不同。
沉滞、粘涩,像淤塞的河道里缓慢流淌的泥浆,带着一种沉重的、化不开的郁结和绝望,几乎感觉不到生机流动的活力。
就在白万喜快要再次忍不住开口询问时,李道一维持着诊脉的姿势,嘴唇微动,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床上白千福的耳中:
“你女儿的病,能治。”
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床上那截“枯木”,纹丝不动。
欧阳自奋和白万喜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反应?连这句话都触动不了他吗?
然而,仅仅两秒之后。
白千福那埋在被子里的手,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幅度很小,像垂死鱼尾的最后一下轻颤。但那确实是动了!
白万喜的眼睛猛地瞪圆了,死死盯着大哥的手,生怕是自己眼花。
欧阳自奋的心脏也狠狠跳了一下。
有反应了!
虽然微弱,但从病历来看,绝对是这几天来,白千福对外界刺激唯一的、自主性的反应!
那句“能治”,像一根针,刺破了那层绝望的硬壳,透进去了一丝微弱的光!
仅仅两个字,威力无穷。
李道一的手指移开了白千福的肘窝。
他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悲喜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和那微小的反应,都只是寻常小事。
“出去说。”
他转身,率先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病房。
白万喜连忙跟上,激动又忐忑。
欧阳自奋也立刻转身,临走前又看了一眼监护仪上同样不乐观的数据,心情复杂地跟了出去。
走廊里,惨白的灯光下,空气稍微流通了些。
人民医院院长周克勤和神经内科的赵主任己经闻讯赶了过来,正等在门外。周克勤脸上带着惯有的圆滑和关切,赵主任则是一脸凝重和疲惫,显然对这对父女的病情己经焦头烂额。
“李道长,您看完了?情况…怎么样?”周克勤迎上来,声音带着职业性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