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好好!换!马上换!”白万喜瞬间反应过来,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他现在对李道一的话奉若神明,别说换灶台,就是让他立刻把百福居全部拆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老王!老王!停下!赶紧停下!你这灶台,快,腾出来。”
他立刻扯着嗓子对那个胖厨师喊。
胖厨师老王有点懵,但还是赶紧关了火,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锅和食材挪开。
几个机灵的帮厨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把白千福那口炒焦米的大锅,还有旁边装着米的袋子,一股脑儿搬到了老王腾出来的那个灶台上。
白千福像个提线木偶,被白万喜小心翼翼地扶着,挪到了新位置。
新灶台的火很快重新生旺,白千福拿起木铲,手臂依旧剧烈颤抖着,再次投入了那永无止境的翻动。
整个过程,白千福都异常顺从,没有任何反抗,眼神依旧空洞麻木,仿佛换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
看着大哥在新灶台前继续他那悲壮的“炒米大业”,白万喜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油汗,凑到李道一身边,腰弯得更低了。
语气带着十二万分的恭敬和急切:“李神仙,李道长!您看,这……这灶台也换了,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大哥他……小珠她……”他眼巴巴地看着李道一,胖脸上写满了恳求和焦虑。
李道一的目光在新灶台前白千福佝偻颤抖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向角落里病床上,那个鼻翼似乎又在极其轻微抽动的白小珠。
后厨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只有锅铲刮擦锅底的沙沙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心电监护仪那规律却冰冷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李道一开口。
声音依旧不高,平铺首叙,没有任何波澜,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再炒三天焦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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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还是百福居后厨。
欧阳自奋心里像是有一只小兽在不断的拱动,急躁万分。
他颤抖地打开手机,将面前的一切记录下来。
他在记录奇迹。
百福居后厨的油烟味浓。
混着焦米特有的糊香。
欧阳自奋举着手机,镜头有点抖。
他屏着呼吸,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画面。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年轻但此刻无比专注的脸。
角落里那张临时搬来的病床上,白小珠躺着。
瘦。像一具蒙着薄皮的骨架。眼窝深陷,颧骨凸得吓人。鼻饲管还留在鼻孔里,但此刻,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
小护士刘夏坐在床边的矮凳上。
她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左手小心地托着白小珠的后颈,右手捏着一个不大的白瓷茶杯。
杯子里,是浅褐色的水,水底沉着几粒炒得金黄的大米。
焦米茶。
“慢点…对…”刘夏的声音很轻,像怕吹散羽毛。
杯沿小心地贴上白小珠干裂的下唇。倾斜。
一滴。两滴。
淡褐色的茶水浸润了唇缝,慢慢渗进去一点。
白小珠的喉咙,那细得几乎看不见的喉管,极其微弱地滚动了一下。
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但病床边连接的心电监护仪,那原本平稳得近乎死寂的绿色线条,突然向上弹跳了一下。
滴——!发出一声比平时略高的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