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被束缚的位置,那是一种极近残忍却极近真实的处境,正如被祭司高悬于圣火之上的牺牲之神,他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超脱的沉静。
“你杀死了我的大牧首。”他的语气仍然没有一点责难之意,“但他早已被宇宙维度中那些不能被命名的怪物腐蚀了灵魂,若你不出手,我也终将清理门户,你只是比我更早一步。”
“我还知道,”他说,“你获得了那把位面之剑,[阿贝里奥之剑]……它的锋芒甚至能割裂神格的余烬,我知道你杀死四位暴风之王。你征服了阿贝里奥半数以上的疆域,从南至东,从东至中,现在你将目光投向了我……你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交谈,而是为了让我,也从这片世界上抹除,对么?”
这话说完,世界陷入片刻死寂,唯有头顶的光源,那巨大的生物灯体依旧缓缓旋转着,把永恒维持在一线之间。
而夏修,只是轻轻点头,并不否认。
他缓声补充了一句:
“克兰格丁·银须,已经战死了。”
圣库斯伯特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些许悲色,哪怕那悲色如锋芒隐匿于钢铁意志之后,却依旧如此清晰。
“……是么。”他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沉重得仿佛能压弯光芒的失落,“那家伙,把他最后的神力,分我一半。”
他闭上眼,那曾支撑诸多信徒的神性火焰仿佛被风吹过般微微低垂。
“他是我真正的朋友。”
圣库斯伯特缓缓地说道,声音中并无呐喊,只有静水般的怀念与尊重。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战士,一个仍旧信仰荣耀与锻炉之光的矮人。”
他睁开双眼,那炽金之光像是烈焰中最后一缕夕阳残晖。
“若不是这世界遭逢大变,若不是晶壁崩落,在死去的光席卷世界之时,我就应与他并肩作战,在克兰格汀山下,斩杀你们这些自星海彼岸而来的外道之子。”
夏修望着那被高悬于光源之上的神明,目光中没有轻视,没有仇恨,只有一种久违的肃然与钦敬。
他抬头看向圣库斯伯特那被钉于空中的身影,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唏嘘:
“看来你跟黄金王庭那些坐在高天之上的残忍玩偶不一样,你不是被欲望驱使的权能聚合体……若非立场不同,若非命运将我们置于这场无法调和的对弈中,说不定,你我本可以坐下来,喝酒言笑,如友人一般。”
圣库斯伯特听罢,神性火光如心脏般轻轻跳动了一瞬。
他注视着这个来自世界之外的入侵者,却在这刻于灵魂的凝视中感受到一种超脱敌意的坦然。
他微微一笑,眼中不再有炽烈,而是某种被风霜打磨后的温和沉静。
“……可惜了。”他说道,语气中没有怨尤,反而像是某种沉甸甸的命运感悟。
“我们的立场,注定永远不同。”
他轻轻地叹息道:
“不过命运——它确实很巧妙。”
他微微偏头,看向夏修,眼神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恍如旧识的神色:“因为现在,我已无法再与你为敌,也不能再与你交战。”
他的语气不悲不喜,只是坦然陈述着如今这荒谬又真实的处境:“反而……我还得借助你的力量,对抗这无垠黑暗。”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啊。”
夏修站在那苍白光源投下的长影中,凝视着被高悬于空、仍保有神性的圣库斯伯特,他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这处世界,又到底是什么地方?”
圣库斯伯特静静地垂首,他没有充当什么谜语人,反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始述说自己的遭遇:
“那最无可名状的神秘存在,神圣的海星,完整的五角,第五维度的行者,群星与苍穹之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