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C国,直接伸手要钱可能会遭到白眼和驱赶,但若是讨一口饭吃,大多数店家,哪怕再不耐烦,也总会施舍一点残羹剩饭。
高中没毕业的孟柯,逃来大城市以后,的确过了一段颠沛流离的生活,晚上睡在公厕隔间,用水龙头洗头发,饿了就去讨饭吃。
也有店家看她年纪轻轻,虽然狼狈,但四肢健全,忍不住出言教训:“你年纪轻轻的,非这么浑浑噩噩讨饭吃?要点儿强吧!”
一个可能杀了人的逃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学历、连下一顿饭在哪儿都不知道的黑户,人生地不熟……该怎么要强?
佘安澜红了眼圈,轻声问:“后来呢?”
“有个好心的面馆老板,说我年纪轻轻的不该这样,介绍我去后厨洗碗。”孟柯说,“我从那时候开始,才算有口安稳饭吃。”
孟柯仍是笑嘻嘻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她没跟佘安澜说实话,没说这份所谓的安稳,也只是沙上垒塔,做不得数的。
那些日子里,孟柯做过不少零活。
比方说,馆子里洗过碗,工地上扛过水泥,也给人家里擦过窗拖过地。
每一份活儿啊,都倒霉似的做不长。
因为不敢用身份证作抵押,她只能打黑工,工资被压到最低,还时常被克扣。
“你没想过去自首么?”佘安澜轻声问。
孟柯擦了擦眼泪,故作坚强:“我以为自己杀了人,想着找到你,亲口说声对不起……你资助我上学,我却……却成了杀人犯。”
后来她才慢慢反应过来,那老光棍根本没死。要是他真出了事儿,以现在网络的传播速度和警方的侦查能力,自己早就被锁定行踪、抓起来调查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佘安澜哽咽着,握住孟柯的手,“明明受委屈的,是你自己呀,该读书的年纪,却吃了这么多的苦……”
“我不苦,我只是……只是好想你,佘姐姐。那些信……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小花,不哭了……不哭了。”佘安澜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孟柯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从现在开始,你有我了。”
孟柯把脸往她颈窝里蹭了蹭,眼泪流得更凶了,嘴唇却狡黠地弯了弯。
自首?她从来没想过。
她绝对不会告诉佘安澜,自己当时下手有多狠、多冷静,现在又有多么不后悔。
谁让那个老光棍给她下药,还把她锁在屋里?孟柯恨不得一锄头砸死他!所以,她故意挑他的脊椎骨砸,轻则让他躺上仨月,重则叫他后半辈子别想再站起来。
甚至知道,自己是个未成年,又是反抗逼婚囚禁,这事儿闹开了,她也占着法理。
但她不想暴露自己内心阴湿的一面。
尤其是在佘安澜的面前。
只有像她爹那种只会窝里横的废物,才会把最污糟不堪的样子展露给亲近的人。
她绝不能变成那种鬼样子。
想到这儿,孟柯忍不住用力回抱,想把佘安澜抱得更深些,然而,怀里的人浑身一僵,溢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孟柯一惊,赶忙直起身,扶着对方的双肩细看:“佘姐姐,我是不是勒疼你了?”
佘安澜轻轻摇了摇头。
她脸色潮红,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打湿了,嘴唇抿得苍白,看起来虚弱极了。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孟柯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倒不是怕别的,就怕被人看见。
幸好隔离区空荡荡的,没有别人。
靠近些,果然从佘安澜身上闻到了血腥味,还混着一缕缕很淡很淡的腐臭。
孟柯止不住发颤,压低声音问:“佘姐姐,你是不是被、被……伤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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