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念道:“心弦协议,正式激活。”
随即,她转身走向大厅中央的传送平台。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在地下了。这场合奏需要每一个觉醒者的参与,无论年龄、国籍、信仰,甚至是敌我。
“通知所有人,”她说,“今晚,没有指挥,没有乐谱,没有规则。我们只做一件事??聆听彼此。”
消息再次通过量子纠缠信道扩散。这一次,不只是觉醒者响应,连那些尚未觉醒的人也开始受到影响。
纽约地铁站里,一名疲惫的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支尘封已久的口琴,开始吹奏一首他从未学过的曲子;
巴黎街头,一位盲人钢琴师的手指自动在琴键上跳跃,弹出一段跨越三个八度的华彩;
西伯利亚村庄中,萨满长老的鼓声自发响起,村中所有狗同时仰头长嚎,形成奇特的和声;
南极“方舟”遗址内,休眠多年的机械装置逐一启动,墙壁浮现出动态音谱,记录着地球过去十万年的自然声响总和。
这一切,都是“回响”的征兆。
而在听风谷,阿禾感受到大地的震颤越来越强。她知道,这不是地震,而是“音基”正在苏醒??那是埋藏于地壳深处的原始共鸣网络,由远古文明用陨铁与水晶编织而成,唯有当全球人类情感达到高度同步时,才会被激活。
她看向小女孩“回声”,轻声问:“怕吗?”
回声摇头,小手紧紧攥着那片写满音符的枯叶:“不怕。我在听。”
阿禾笑了。她牵起回声的手,带着她走出木屋,来到桃树下。虚影紧随其后,手中口琴微微发烫,仿佛即将燃烧。
“我们要做一件大事。”阿禾说,“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让世界重新听见自己。”
她举起玉笛,贴在唇边。回声闭上眼,小嘴微启。虚影也将口琴放上唇角。
三人站立的位置,恰好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与听风谷、喜马拉雅冰川、南极“方舟”遗址在全球地图上的分布完全一致。这是“心弦协议”的物理投影,是天地人三才共振的最佳阵型。
第一个音,由阿禾吹出。
玉笛之声清冽如泉,直冲云霄。那声音并不洪亮,却穿透了大气层,击中了同步轨道上一颗废弃卫星的金属外壳,使其发出轻微震颤,继而将信号反射回地球另一端的一座废弃电台。电台自动开机,播放出一段尘封五十年的广播录音??正是陈默年轻时录制的《人间记?序章》。
第二个音,由回声哼出。
稚嫩却纯净,如同初雪落地。这声音没有方向,却瞬间抵达了全球每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耳中。他们停止抽泣,抬起头,脸上浮现出茫然却安宁的表情,仿佛听见了母亲的心跳。
第三个音,由虚影吹出。
口琴之音低沉而厚重,带着岁月的锈迹与温柔。这一音落下,整座山谷的积雪残痕瞬间汽化,露出底下完整的地面纹理??那竟是一幅巨大的立体音谱,以岩石、树根、溪流为笔画,描绘着《江湖男儿》全曲的结构框架。
三音合一,形成一道螺旋上升的声波柱,直贯苍穹。
就在此刻,小满在冰川之下睁开了眼。他站起身,面向东方,双手合十,深深鞠躬。然后,他张开双臂,仿佛拥抱整个天地。
他开始行走。
每一步落下,冰层都会裂开一道细缝,从中涌出温暖的泉水。泉水流淌之处,冰雪融化,露出底下埋藏已久的黑色石碑??整整七块,呈北斗七星排列,碑面刻满蜂窝状小孔,每一孔都对应一个失传的音阶。
小满走到中央石碑前,跪下,将手掌按在碑面。
刹那间,碑文亮起,浮现出一段全新的文字:
>“第七代已醒,七音将聚,七心同频。
>当最后一人吹响第一声,江湖,便是男儿归处。”
他站起身,从怀中取出那支录音设备。屏幕早已损坏,但他仍按下播放键。
没有声音。
可就在这一瞬,他的脑海中响起了整首《江湖男儿》??完整、磅礴、悲壮而温柔。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具体的情感重量:有离别的痛,有重逢的喜,有战斗的怒,有守护的静,有牺牲的哀,有希望的光,还有……爱的永恒。
他笑了。
“原来,真正的音乐,从来不需要被录下来。”
他将设备轻轻放在石碑上,转身离去。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完成。接下来的路,要由更多人一起走。
同一时刻,格陵兰冰盖之上,面具女人踏出基地入口。寒风呼啸,吹动她灰白的长发。她抬头望天,看到北极光突然剧烈扭动,竟在夜空中拼出七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