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舒口气,将脸上还残留着的舒缓和惬意收敛起来,挺直了脊背,看着灯火通明还透着些严肃的府邸,又变成了那个端庄贤淑的当家主母。
红艳跟在她身后,二人大步踏进府内。
她径直往老夫人院里去,毕竟她这个本应该在婆母身前伺疾的儿媳今日在外头悠闲了一日,还不知老夫人心里如何生气呢。
春兰一见她过来,躬身行礼后忙小声耳语道:“老夫人晚膳未用多少,一直在生气,姑奶奶正在伺候老夫人喝汤药,已经劝了半晌了二爷今日也来过,说了您缘何去公主府的事情,老夫人她,她觉得您打燕儿通房的板子太过,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秦芙蓉对老夫人的骚操作是一点也不意外。
她对着春兰微微颔首,看着春兰微微泛青的眼底,叹了口气道:“无碍,这两日你和钟嬷嬷都辛苦了,月钱我给你们翻倍补上,还有,”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红艳,红艳将手上的糕点递了两盒过去,秦芙蓉继续道:“我从外头带回来的,口感不错,你们值夜时垫垫肚子,别将身子熬坏了。”
春兰接过点心盒躬身连连称谢,夫人总是这般周到,叫人怎么能不感激呢。
秦芙蓉拍了拍她的手,“你且先下去休息,里头我能应付的来。”
春兰躬身离开,红艳撩开了门帘,秦芙蓉轻舒口气,迈步进了屋子。
果不其然,本是被女儿哄着喝药的老夫人,看着进来的秦芙蓉瞬间便沉了脸。
端着药碗裴映雪同她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眼睛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自己亲娘,怎么样裴映雪也都只能守着。
但是她担心秦芙蓉脾气上来,再收不住。
秦芙蓉会意,眨巴了下眼睛叫她放心。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躬身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老夫人冷哼一声,直接无视她的存在。
秦芙蓉也不等她回应直接起身,这么多次的交锋她早就摸透了老夫人的脾气,人老糊涂了,容易倚老卖老,欺软怕硬。
她起身笑着道:“儿媳今日在长公主府上待了一日,陪长公主说了很长时间的体己话,这才回来晚了,这不,长公主府上的糕点儿媳吃着不错,这便带回来一些,母亲喝完药正好尝尝,清清口。”
红艳将手上的点心递给了钟嬷嬷,秦芙蓉接着道:“这云片糕极口感绵软,糖也放的适中,并不甜腻,儿媳觉得母亲您定能吃的惯。”
老夫人只阴沉着脸,眉头紧皱紧紧盯着一处,那眸子仿若是黑沉的乌云,暴雨即将倾盆。
裴映雪叹了口气,忙打圆场道:“嫂嫂说的是,长公主府的点心定是极好的,母亲可一定要尝尝。”
裴映雪手上还维持着喂药的姿势,汤匙就在老夫人唇边,可老夫人却是坚决不喝了。
秦芙蓉心里隐隐有些不耐烦起来,直接走到裴映雪身前,接过了她手上温热的药碗道:“小姑劳累了一日,我来伺候母亲喝药吧。”
裴映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那意思明显是说叫她收敛一些。
秦芙蓉冲她点点头,看了眼手上的汤药,举起汤匙喂在了老夫人嘴边,看着老夫人一张阴沉的脸,她轻声道:“母亲可知儿媳为何在长公主府上待了一日才回?”
言罢,她也不等老夫人回应,接着道:“是那杜燕儿在昨夜趁乱差人往长公主府上递了信件,信上尽是些争风吃醋搬弄是非的话,我去时安宁郡主哭的双眼红肿,长公主疼女儿,自然也对儿媳是没什么好脸色,儿媳解释了许久,才将安宁郡主哄好,长公主看儿媳面色疲累,这才留儿媳在府上说了会话,顺便商讨了侯爷大婚的一些事情。”
她的汤匙还是在老夫人唇边,老夫人却是突然扬了手,将她手上的汤匙和药碗全部打翻,厉声道:“你莫要用长公主威胁我!你分明是想要燕儿的命!”
那黑乎乎的汤药浸湿了秦芙蓉的袖口和裙摆,绒毯上也一地狼藉。
裴映雪连忙过去查看秦芙蓉可有被烫到,嘴上轻呼,“母亲这是干什么!嫂嫂可有烫到?”
秦芙蓉脸色丝毫未变,她轻攥着裴映雪的手,小声道了声“无事”,
转身对着老夫人正色道:“那母亲是要儿媳怎么样呢,不处理杜燕儿便是承认那信件上的事情?定北侯府的脸面不要了?一并将陛下和长公主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母亲,您是真的不怕定北侯府的百年基业因着那么个东西全部崩塌吗!还是您认为,您的脸面能大过天家去!”
她一张脸严肃地看着老夫人。
她未说那信件的内容,早晨她同裴穆安商议好的,二人只说杜燕儿的书信里写的全是对安宁郡主挑衅和大不敬的话。
老夫人张着嘴,在听到侯府的脸面陛下长公主的脸面时更是睁大了那双浑浊的眼,分明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明白,只是一个通房而已,怎么就能牵扯到天家身上了?她只是想留住燕儿母女一条命,又没要求别的!
秦芙蓉也不给她说话的余地,继续道:“母亲心疼杜燕儿儿媳可以理解,我也应了承诺答应您留她一条性命,可是母亲,那杜燕儿本就是死不足惜,即使今日儿媳不动手,待过些日子,长公主也自会差人要了她的命!儿媳今日可是在救她!”
秦芙蓉的声音清冷,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夫人,没有丝毫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