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一名心理督导官猛地站起,脸色发白。
“立刻切断电源!”清梦司特派员冲进后台,一脚踹开技术员,“封锁信号源!”
但晚了。
那些藏在冷链车中的共振器早已启动,像三百颗埋入土壤的种子,在建筑内部形成环形波场。音频不仅通过音响传播,更通过地板震动、空气震颤、甚至人体骨骼传导,直接渗入大脑。
一名小女孩忽然抱住头,尖叫起来:“妈妈!你不是死了!你在录像里跟我说话了!你说你喜欢蒲公英!”
她母亲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那是……那是我十年前被迫录制的‘告别视频’。他们说,只有这样,才能换你平安长大。”
更多人开始抽泣、低语、甚至跪地痛哭。一位正在直播的主持人突然摘下耳机,对着镜头哽咽:“对不起……我删掉了太多真相。我不是坏人,但我做了坏事。”
混乱迅速蔓延至网络。尽管防火墙全力拦截,那段音频仍以“心跳频率编码”的形式在民间流转??有人将它嵌入儿童睡前故事,有人录进广场舞音乐,甚至有寺庙的钟声被调制成共振波段,每响一次,就唤醒一段被覆盖的记忆。
清梦司紧急召开闭门会议。
当天下午,国家电视台临时插播特别通告,宣称“某些境外势力利用声学技术实施精神攻击”,呼吁民众“保持情绪稳定,拒绝非法信息”。同时,全国范围内展开“心理净化专项行动”,数百名曾参与“回声电台”的志愿者被秘密传唤。
但这一次,逮捕不再沉默。
七月六日,南陵中学的操场上,三百名学生集体脱下校服,露出内衬上用红笔写满的名字??全是过去十年“消失”的亲人。他们手拉手围成一圈,齐声朗读《自然观察笔记》第一章:
>“蝉蜕留在树干上,不是死亡,是它曾经存在的证明。风会带走叶子,但根还在土里。”
警察来了,却没有动手。
带队的警官站在人群外,久久不动。最后,他摘下帽子,轻声说:“我父亲……也是被带走的。”
同一天,北方某军区医院爆出惊人消息:一名长期昏迷的退伍军人,在收听到某段“不明广播”后突然苏醒,第一句话是:“我不是叛徒……我只是说了实话。”
他的病例显示,他曾接受三次“情感重置治疗”。
林砚没有停下。
她知道,真正的战争不在街头,而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七月八日深夜,她独自潜入城市老城区的一座废弃广播塔。这里曾是上世纪最重要的公共信息发布点,后来被清梦司接管,改造成“正能量声波覆盖基站”。她带着叶小雨设计的反向调制器,爬上二十米高的铁架,将共振芯片接入主频发射端。
“你要干什么?”贺明霜在通讯器里问。
“我要让整个南陵,听一场梦。”她说,按下启动键。
凌晨三点,所有正在做梦的人,听见了一段声音。
不是呐喊,不是控诉,而是一段极轻的摇篮曲,由不同母亲的声音拼接而成。有的跑调,有的哽咽,有的带着方言口音,但每一首都唱着同一句词:
>“睡吧,我的孩子,天亮了就不会忘了。”
第二天清晨,全市共有四千二百一十七人提交“梦境报告”,称梦见“从未见过的亲人”“说不出口的秘密”“记不清却又熟悉的地方”。心理门诊爆满,许多患者反复呢喃同一句话:“我觉得我忘了很重要的事。”
更诡异的是,部分曾接受“记忆剥离术”的个体,开始无意识地书写陌生文字。一名被判定为“完全康复”的悔过者,在纸上反复画出一座山的轮廓,旁边写着三个字:**青丘**。
清梦司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已不是反抗,而是一场**记忆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