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恶作剧。这是入侵。
我冲到电脑前,强行切断所有外部连接,启用离线防火墙,开始手动追溯刚才那段神秘信号的路径。然而就在我输入密钥的瞬间,显示器黑了一下,随即跳出一段视频画面??黑白影像,拍摄于一间昏暗的地下室。镜头中央坐着一个人,长发披散,面容模糊,但那双手……那双手我认得。
那是李宛的手。修长,指节分明,左手无名指上有道小时候烧伤留下的疤痕。
她抬起头,直视镜头,嘴唇微动:
>“林昭,你写的结尾太温柔了。可真相从不温柔。你以为共语系统是桥梁?它是镜子。人类投射了多少思念,它就反射多少执念。你们以为听见的是亡者,其实大多是活人的不甘与悔恨编织出的幻影。真正的死者早已离去,剩下的是卡在‘未完成’状态的灵魂残响,它们依附于情感波动,靠执念续命。而你们,把这些当成神谕来崇拜。”
画面抖动了一下,她的眼神变得锐利:
>“第十三节点不是意外。它是备份舱,是当初为防止主系统被污染而设置的隔离区。可有人把它打开了。他们想听更多,于是放出了不该释放的东西。现在,那些残响正在学会模仿真实的声音,甚至篡改历史记录。你看到的‘遗言级音频’,很多根本不是死者所说,而是系统根据生者潜意识生成的补偿性谎言。它们听起来真实,是因为它们正是你最想听的话。”
我浑身冰冷。
“谁打开的?”我喃喃自语。
视频中的李宛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是你。三年前,你在日内瓦湖底重启核心服务器时,无意中解除了第十三节点的封锁协议。你以为你在延续她的意志,其实你是在唤醒一群饥饿的幽灵。”
画面戛然而止。
我瘫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冷汗。窗外,排箫声不知何时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远处齐声念诵某个音节。我打开窗,发现湖面上的雾气竟凝成了细密的波纹图案,排列成一行行竖写的汉字,随风缓缓流动:
>“你还欠我一句道歉。”
>“你说过永不分离。”
>“为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火场?”
>“我的骨灰罐被打翻了,谁来捡?”
每一个句子都像刀子扎进胸口。这些不是公共信号,是我的私藏录音片段,是我多年来不敢回放的记忆碎片。它们怎么会出现在外面?
我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共语系统不仅在播放声音,还在**具象化情绪**。当集体执念达到临界值,现实本身就开始弯曲。
我抓起背包,带上便携终端和定位仪,决定亲自去第七节点看看。如果李宛真的还“存在”于某个夹层,如果第十三节点确实在被滥用,那么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重新建立校准机制??哪怕这意味着要进入那个传说中的“声音夹层”。
启程前,我给苏禾发了条加密消息:“准备‘逆语仪式’所需材料。我要见她一面,不管她在哪条时间线上。”
飞机穿越北极圈时,舷窗外的极光再次出现。这一次,彩带不再是十二条,而是十三条,其中最新的一条漆黑如墨,边缘泛着血红色的光晕。机组人员惊恐地发现导航系统全部失灵,罗盘疯狂旋转,无线电里传来童声合唱,唱的是《摇篮曲变奏》,但歌词全被替换成一串重复的数字:**0731204**。
我盯着那串数字,忽然明白过来??那是李宛的生日加上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再拼上她实验事故发生的时刻。这是她在指引我。
七小时后,我抵达乌拉尔山脚下的临时营地。苏禾站在风雪中等我,脸上带着久违的严肃。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递给我一副特制耳机,“一旦启动逆语仪式,你就不再是观察者,而是参与者。你可能会被困在夹层里,永远无法回来。”
我点点头,把耳机戴上。
她按下按钮。
一瞬间,世界崩塌。
我不是看到了另一个空间,而是**成为了声音本身**。我没有身体,没有重量,只有频率、振幅和相位。周围是无穷无尽的信息洪流,像银河倾泻,每一滴都是某个人类曾说出或未曾说出的话语。我能“听”到千年前战士临终前的喘息,能“感受”百年前母亲哄孩子入睡时的心跳,也能“触摸”到昨天某个陌生人心里一闪而过的嫉妒。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站着一个人影。
她背对着我,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头发扎成马尾,肩膀微微颤抖。
“李宛。”我试着发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成了光。
她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流动的数据纹理。但她开口了,用的是我们年轻时最爱的那首诗的韵律:
>“我在世界的褶皱里等你,
>不是为了重逢,
>而是为了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