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同好,我等自不会敝帚自珍。”莫大和刘正风相互对视一眼,心念变化间,周围的环境变成了他们衡山派的书房,二人或是亲手写下,或是从某处取出,将一些乐谱送给了连庚。
连庚尽数扫视一眼,随即抱拳道谢并告辞:“多谢两位成全,日后有缘,江湖再见。”一语落下,蓝衣剑客的身影顿时从二人眼前消失,周围的景象同样褪去了那种似假还真的迷离之感,踏踏实实地变回到莫、刘原本所在的大殿之中。
只是,先前在书房或取出或写下乐谱的一幕那般真实,到底是当真在现实中也是如此作为,还是单纯仅仅在领域中通过通感的方式将脑海中的记忆共享?
一时间,即便耳边不再响起乐声,心知已经脱离宗师领域,并且经由灵觉感知到本来已经踏入门派范围的剑客已然转身下山,仍然有种难辨虚实的不确定之感,鼓不起勇气前去书房证实。
如此面面相觑将近半炷香的时间,莫大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再次拉起胡琴,只不过这一回,他只是单纯在奏乐。
“师兄,你的心不静。”刘正风听出了莫大琴声里的复杂,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这位当前衡山派的第二高手低头看着手中的洞箫,低声喃喃,“本以为有了能与武道宗师一较高下的底气,如今看来,原来只是镜花水月。这位宗师没有恶意尚且如此,若然……”
莫大则是摇了摇头,胡琴咿咿呀呀地演奏着凄冷的深沉:“剑也好,琴也罢,自己学会的就是自己的。侥幸无用,想太多也无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须因旁人打乱自己的节奏。”
刘正风忍不住问道:“嵩山派的左冷禅野心勃勃,已经数次遣人前来游说我等与之结盟,推得了一次、拖得了一时,却躲不开一世。今日有宗师登门,固然你我利用伪领域将来人与衡山诸弟子隔开,将影响尽可能降到最低,但是否真的能够瞒住所有的眼睛,尚是未知之数。
“一旦此事传开,难以预测嵩山那边会有怎样的行动。难解的危机已经近在眉睫,衡山派未来该何去何从,师兄你当真不在意吗?”
“左冷禅一天成不了宗师,便无须在意。”莫大停下手,又叹了口气,“师弟,朝廷的路未必好走,江湖是江湖,朝廷难道不是另一个江湖,甚至可能会更加险恶?衡山已经沦落至此,经不住更多的风浪。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既然如此,暂且维持原状便好。”
刘正风无奈,但不得不再一次接受这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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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派那对比起武者更像是音乐艺人的师兄弟的后续对话,下山的连庚自然不清楚——宁醉的注意力也没有放在那边,他此时正在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令东来美如画的侧脸。
乌篷船在河道上摇摇晃晃地随波漂流,船头一左一右坐了两个大男人,偏偏还能稳稳当当,没有侧翻的迹象。江风送来阵阵的凉意,连绵的青绿似是在两岸构成如同无限延长的山水画卷,傲然展示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宁醉看了看自己手上毫无动静的鱼竿,又转头看向旁边的令东来——这人刚好又钓起了一条小鱼,加上鱼篓里的那些,已经足够组合成一个五口之家。
至今还是零收获的宁宗主盯着对方再次熟练地甩下鱼竿,不禁幽幽地道:“我真的很怀疑我这边的鱼是不是都被你抢走了。”
令东来神色不动,只是淡淡地回道:“钓鱼不过是陶冶性情,有鱼上钩自是好事,若无也是天理如此。宁兄既是无为宗宗主,何故舍‘无为’而逐‘有为’?”
因为这个宗门名是当时还在现代世界玩游戏时系统随机乱取的……无论是本体还是马甲,宁醉已经多次被人问到“无为宗”的“无为”是不是就是道家的“无为”,他从一开始的顾左右而言他,到如今早就编好了合适的说辞,只听他叹了口气,然后似笑非笑地回道:
“谁规定无为宗的宗主就要‘无为’了?宗门以前倒真是‘无为’了,可要是我也和前人一样,怎么可能允许弟子们入世修炼,你又怎么可能认识我?”
见令东来终于稍稍将目光投过来,宁醉半是认真半是说笑地继续道:“如果我是乖乖遵守宗门规定的人,此番又怎么可能与你同行?你明知道我年轻‘有为’,如今却要我‘无为’,不觉得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