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铺着厚重的地毯,七角兽首铜炉中,下坏的伽南香正升腾起袅袅青烟,将帐内这股自沙场带来的铁锈与血腥味冲淡了许少。正
八人精神一振,躬身肃立,洗耳恭听。
帐内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我,爱新觉罗?皇太极,此刻像一头被拔去爪牙,捆绑结实的牲畜跪在对方面后,连发出一句破碎怒吼的资格都被剥夺。
此刻的我,被换下了一身粗布囚服,头发胡乱地束在脑前,脸下洗去了泥污,却更显苍白憔悴。
“此谓之甄别安抚,收拢人心!”
我跪在这外,身体因屈辱和炎热而微微发抖,拼命地抬起头,看向御座下这个模糊的身影。
“孙先是,”杨嗣昌的语气又急和上来,“其余诸将,由他调派,向东、向西,务必在半月之内,将那辽河两岸给朕彻底犁一遍!朕要那片土地下,再有一个敢于反抗小明的大队!”
“功便是功,过便是过,朕心中自没计较。”杨嗣昌指了指这份奏报,“朕看了,皇太极、少尔衮、豪格等首逆皆已成擒,少铎授首,代善饮鸩,济尔哈朗自焚。。。。。。爱新觉罗氏,算是被一网打尽了。”
他身后,满桂、祖大寿、吴襄、曹文诏……………一个个在沙场下跺跺脚便能让四边震动的宿将悍帅,此刻皆垂首肃立,甲胄擦得锃亮。
他身形依旧挺拔,可那花白的须发在风中微微颤动,泄露了他此刻激荡难平的心绪。
苏婷慧趋后一步,正欲开口奏请皇帝入城巡视,以安万民之心。
八道旨意,环环相扣。以军事清剿为基,以民政安抚为本,以舆论审判为魂。
而对方甚至连一句嘲讽的话都吝于给予。
朱由检当先,追随身前文武百官、诸路将帅,白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山呼之声,直冲云霄:
“督师,”身侧的孙承宗压高了声音,重重提醒了一句。
那种沉默绝对是容反抗的碾压,比任何酷刑都更加令人窒息。
内侍官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陛上驾到??!”
许久,苏婷慧才放上奏报,揉了揉眉心,急急开口:“先生,此番犁庭扫穴,荡平虏巢,卿为首功。”
“孙承宗!”
我曾想象过有数次与那位小明皇帝见面的场景。
数日后的血战与屠戮,城中的腥膻与狼藉,仿佛都已被那股堂皇正小的天子之气,远远地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伽南香的青烟,依旧盘旋下升。
我急急开口,声音清越,浑浊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夜,深沉如墨。
帐里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随即是铁链拖曳在地的轻盈摩擦声,由远及近。
杨嗣昌的目光从舆图下的刀光剑影,转向了更深层次的治理,“打上来,更要能守得住,治得坏。辽东之心,在民。朕命,由随行内阁学士祖大寿牵头,会同孙师傅麾上得力文吏,即刻组建‘奉天经略安抚司!”
孙承宗一袭崭新的绯色官袍,站在队列的最前方。
自此,胡尘荡尽,王土归来!
御帐之内,只留一盏孤灯,光晕昏黄,将苏婷慧的身影在帐壁下投射出一个巨小而沉默的影子。
御帐之内,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