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10米气步-枪的赛程设在了省射击锦标赛的首日,早上9点举行个人资格赛,下午13点举行个人决赛。这也是这场赛事的第一个金牌点。
比赛前夜,舟车劳顿的宋争尔和齐乐并没有像姜蔓歌开玩笑的那样发生任何事情。为了能以更好的状态参赛,两人达成意见一致,九点准时熄灯。
酒店房间的厚窗帘被自动关上,室内陷入彻底的漆黑。本该是极好的睡眠环境,平日这个点还在场馆加练的宋争尔却睡不着。
宋争尔不愿吵醒齐乐,无声地哈了口气,将心底最隐秘的不安情绪叹出来,又翻了个身。
“争尔,你还没睡,对吗?”齐乐清亮的嗓子响起。
背对着她的宋争尔在黑暗中睁开双眼,默了两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齐乐的声音微弱地传来:“在想明天的比赛?”
“算是吧,”宋争尔的瞳孔失去焦点,带了点故作轻松的笑意,“我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赛事。以前什么朗诵比赛、唱歌比赛,都轮不上我这种笨蛋。”
齐乐说:“你不是笨蛋,你很厉害。”
宋争尔无声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好像来射击队以后经常有人这么说。”
齐乐很久没接话,久到宋争尔以为她睡着了,才听到背后的人再度开口:“明天比赛,我们都加油。”
然而,第二天的变故还是发生了。
起初,宋争尔只是在起床时腹部一阵闷疼,等先去洗漱的齐乐回来后,才发现她面容苍白,嘴唇失血。
宋争尔勉强用手臂支着床单靠在床头,另一只手轻轻按压着肚脐眼附近,肚子熟悉的下坠感越来越强烈,她几乎是瞬间就意识过来,她的月经提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赛前综合症”,因为情绪紧张而引发的激素失调,进而导致经期造访。
齐乐用自带的热水壶给她温了一瓶酒店的矿泉水,还体贴地拧开瓶盖送到她手中。
“有好点吗?”齐乐担忧地问,“偏偏资格赛又在早上第一组,想缓冲也没时间。你……还能撑一撑吗?”
宋争尔饮了口温热的水,暖流进到胃部,才觉得舒服了点。她眉心攒着,翕合双唇,虚弱地说:“没事,就60发,平时也不是没在经期打过。”
齐乐用湿巾替她擦了额头和颈肩的薄汗,放松下来:“那就好。现在才六点多,还早,你休息会儿,我去楼下打包点早饭过来。”
门被齐乐轻轻带上。
宋争尔马上紧紧抓住被子,抓出好几层褶皱,疼得额头不住地冒汗。
刚刚的淡定,不过是她自尊心的伪装。她能感觉到,这次的痛经比以往都强烈,不知道是不是初来乍到,和桉州市的水质饮食之类的水土不服。
要不然干脆放弃这次比赛?心里有个突兀的声音在叫嚣着,刺探她的底线。
宋争尔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嘴皮被咬破,沁出血丝,才晃了晃脑袋,顽强地将念头驱逐出大脑,反复地念着:她要坚持,不管结果如何,她必须要完成这个比赛。
至少给自己这么多天的付出,一个交代。
八点半,宋争尔和齐乐慢步入场,恰好看到姜蔓歌还在和徐峰解释两人来得比较晚的原因。
徐峰朝宋争尔的方向瞥了眼,走过来,语气难得温柔:“行了,别害怕,做到自己的最好就可以了。这就是个小比赛,明年那个省运会才是大头。”
宋争尔身体不适,但也听得出来,这是徐峰在安抚她的情绪。她感激地扯出来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
徐峰被笑得发毛:“得得得,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北京时间九点整,女子10米气步-枪个人资格赛第一组准时开始。
宋争尔深呼吸过后,闭上双眼静静抚摸着气步-枪的枪身,这把枪虽然只陪伴了她两个月,却如同无形的伙伴,能够带给她熟悉的安全感。
人生的第一场重大比赛,宋争尔启动得比往常慢一些,半分钟过去,才举起枪,端至眼前,寻找准星十字中心处的靶心。
与此同时,她突然发现下腹那难捱的痛楚在霎那间退却,就像沙滩边的海水,悄悄地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完成了退潮。
宋争尔拧紧眉峰,目光坚硬如铁,精准地发射了第一枪。
微不可闻的一道哔声后,电子显示屏上登出了10。4环的成绩。
观赛区站着一动不动的徐峰却未有任何放松的表情。
在训练的日子,徐峰如果看到宋争尔开场的势头不错,通常就会比较放心地去巡视其他人。因为宋争尔一贯是开局见状态,不像裴谨程那种慢热型选手,她第一枪的表现可谓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