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萧陵身着杏黄色朝服,端坐在龙椅之侧特设的座位上,虽年纪尚幼,但腰背挺直,努力维持着储君的威仪。
孟临渊依旧坐在龙椅另一侧,衮服冕旒,神色平静地听着下方臣工的奏对。
几项日常政务处理完毕后,刚升职不久的年轻御史手持玉笏,出列躬身:“臣,监察御史陈观复,有本启奏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孟临渊:“讲。”
陈观复:“娘娘日前下令,为充实北方新设边军,加征一道边备饷,按田亩与丁口摊派至北方各州。”
“娘娘初衷,臣深知是为巩固边防,保境安民。然,北方各州去岁方经大战,民生初定,元气未复。今岁春耕又遇微旱,百姓生计本就艰难。此饷一加,虽每户不过数百文,然于拮据之家,无异雪上加霜。”
“臣恐饷银未集,而怨声已起,动摇朝廷在北方民心根基。臣恳请娘娘、殿下,暂缓或减免此饷,另寻他法筹措军费,如裁汰宫中部分用度,或由内帑暂支,以示朝廷体恤之心!”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声。加征边备饷是孟临渊亲自定下的策略,旨在快速强化北疆防务,以免北狄反复。
萧陵眉头微蹙,看向那御史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悦。在他看来,母后深谋远虑,所做决策无一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为国为民。这陈观复言辞虽恳切,但未免有些危言耸听,质疑母后决断。
王崇古,苏知白,谢道衡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太子还是太过年轻,有些藏不住事啊。
不过也难免,毕竟自古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被指责又有几人能高兴呢。
孟临渊沉思了一会:“观复所虑,不无道理。此事,本宫会仔细考量,着户部协同核查各地情状。”
陈观复点头,深深躬身:“娘娘圣明!臣,别无他奏。”
“陈观复心系黎民,直言敢谏,此心可嘉。赐给陈爱卿一百匹绸缎。”
陈观复连忙施礼:“写娘娘!”
孟临渊又处理了几件其他事务,便宣布了散朝。
“臣等告退——”
百官躬身行礼,鱼贯退出大殿。
萧陵在内侍的簇拥下,随着孟临渊回到书房。
他终究是少年心性,一进书房,挥退了左右,他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母后,那陈观复虽言之凿凿,但未免过于夸大其词。边备饷关系北疆安稳,岂能因他一番话就动摇?儿臣觉得,母后决策定然无误,何须听他聒噪?依儿臣看,此等言论,直接驳斥回去便是,以免助长他人质疑母后权威之气焰!”
他年纪虽小,但耳濡目染,深知权力威严的重要性,更觉得自己的母后是无所不能的,岂容臣子随意指摘?
孟临渊正由锦书伺候着脱下沉重的朝服冠冕,换上常服。
听到太子的话,她动作未停,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到书案后坐下,才开口道:
“萧陵,你过来。”
萧陵走到书案前,依旧抿着嘴,显然并未被说服。
孟临渊问道,“你觉得我无所不能?”
萧陵毫不犹豫地点头:“在儿臣心中,母后之能,超越古今。若非母后,岂有今日大齐之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