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沈倦落座的那一瞬间凝固了。
林栀子僵直着身体,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地闻到身旁之人身上传来的、干净清冽的皂角香气,混杂着一丝阳光晒过的味道,与她画室里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截然不同。
她能感觉到他坐下时,椅子传来的轻微下陷感,以及他手臂偶尔移动时,带起的、几乎微不可查的空气流动。
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一点点动静都会引来他的侧目。整个人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脆弱又无助。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在她耳边嗡鸣着退去。
她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出那些投射过来的、包含着各种意味的目光。周粥在另一边死死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无声地传递着“我懂你!但我好激动!”的复杂情绪。
讲台上,老教授已经开始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讲述唯物论与唯心论的区别,声音透过麦克风回荡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
可林栀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身旁这个巨大的、散发着无形压力的“干扰源”所占据。课本上的字迹变得模糊,化作一片毫无意义的黑色斑点。
她该怎么办?
是立刻收拾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换个座位?那岂不是更显得心虚,更像是在逃避?
还是就这样硬着头皮坐下去,假装身边空无一人?
无论哪种选择,都让她感到无比煎熬。
沈倦却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他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光滑的桌面。
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似乎是在看什么资料或者代码,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周围那些探究的目光和低语都与他无关,旁边坐着的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
他越是这般坦然,林栀子就越是坐立难安。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不受控制地升温,连耳根都开始发烫。
她死死地盯着课本,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哲学理论上,却徒劳无功。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论坛上那张照片,以及此刻这荒诞又令人心跳失序的现实。
一节课五十分钟,从未如此漫长过。
期间,老教授提出了一个互动问题,教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一下。就在这片刻的寂静中,林栀子放在桌下的手不小心碰掉了挂在桌侧的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