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三根深青色的藤蔓上,心头震动,掀起惊天骇浪。
??这竟是青天藤!
此物虽同属青帝通天树的后裔谱系,但阶位更为古老崇高,乃是实实在在的五品灵植!
与通天树遗枝偏向。。。
夜色如墨,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沈眠在竹屋前站了许久,直到山风将花瓣吹尽,直到那枚铜铃的余音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她转身回屋,取了斗篷与长剑,悄然踏上通往山顶的小径。泥路湿滑,枝蔓缠足,但她脚步坚定,一如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里,她提着灯笼穿过乱葬岗,只为寻一个被族人驱逐的病弱少年。
她知道阿念不会回来。
他站在山顶,背对着月光,衣袍猎猎,像一尊即将崩塌的石像。手中的铜铃已不再响,可他的指尖仍死死攥着铃舌,指节泛白,血脉逆流。沈眠走近时听见他在低语??不是对天,不是对鬼神,而是对自己。
“我不能再失控……不能再让她看见那样的我……”
沈眠停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没有出声。她记得七岁那年,阿念第一次魔气暴走,整座村子陷入火海。那时他还未觉醒母祭印记,只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却因血脉躁动引来了幽门残魂附体。那一夜,他亲手杀了三个试图救火的村民,双眼赤红如血,口中嘶吼着无人能懂的古咒。是她冲进烈焰,抱住他的腰,哭着喊:“阿念!醒过来!”
那一夜,他抱着烧焦的她跪在雨中,整整三天三夜不言不动。
而现在,那股力量又要回来了。
“你不必一个人扛。”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却如刀割夜幕。
阿念猛地回头,眼中金芒暴涨,刹那间竟有虚影浮现??九重铁链锁虚空,一道巨门悬浮于混沌之中,门缝渗出黑雾,而他立于门前,手持断刃,浑身浴血。
幻象一闪即逝。
“你……怎么来了?”他嗓音沙哑。
“你说过,我们一起疯,一起狠。”她上前一步,“所以,当你说要接下这一局的时候,我也在听。”
阿念苦笑:“可这一局,不是你能参与的。你知道‘原初之灵’意味着什么吗?它不是力量,是吞噬。每一次觉醒,都会吞掉我的记忆、情感、甚至灵魂的一部分。上一世……上一世我曾亲手掐死你,因为你挡在我和幽门之间。”
沈眠瞳孔微缩。
“你不信?”他抬手一抹额头,鲜血顺指尖滴落,在地上蜿蜒成符。刹那间,泥土翻涌,一道透明光影自血痕中升起??那是他们前世的模样:战火连天,城池倾覆,她披甲执弓,箭尖直指他心口;而他满身黑焰,一手扼住她咽喉,一手持刀劈向苍穹。
“我说‘若你不让开,我就杀了你’。”阿念看着那影子,声音颤抖,“你说‘好啊,那你记住,我是沈眠,我永远爱你’。然后……然后我就杀了你。”
光影溃散,沈眠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所以你看,我不是在保护你,是在赎罪。”阿念闭眼,“若有一日我再失控,你会死在我手上。而我,甚至不会记得你是谁。”
“可我还是会爱你。”她忽然笑了,眼角带泪,“哪怕你忘了全世界,哪怕你成了真正的魔头,我也认得你。你的气息,你的温度,你皱眉的样子,你叫我‘小眠’的声音……这些刻在我骨头里,比命还深。”
她猛然拔剑,剑锋划过掌心,鲜血淋漓。她未停顿,反手将血抹在阿念左臂那道母祭印记上。
“以我之血,契你之魂。”她低声念诵,竟是失传已久的**双生缚灵咒**,“痛则同受,死则同归,神灭形销,亦不分离。”
阿念大惊:“住手!这咒会把你拉进我的轮回劫中!你若死了,魂魄会被困在幽门边缘,永世不得超生!”
“那就困着。”她咬牙继续,“只要你还在,我就找得到你。”
血光骤然炸开,化作红莲状符纹,顺着印记蔓延至他全身。阿念闷哼一声,双膝跪地,体内魔息剧烈翻腾,似有万千厉鬼在撕扯他的经脉。他仰头咆哮,金瞳转为漆黑,周身浮现出古老铭文,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沈眠扑上去抱住他,任那狂暴之力冲击自己身躯。她的皮肤开始龟裂,渗出血丝,可她不肯松手。
“听着,阿念。”她贴着他耳畔,一字一句,“我不是瓷器,也不是累赘。我是你的锚,是你在这无边黑暗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你要堕落,我就陪你沉沦;你要成魔,我就为你焚尽善念。但你休想再把我推开??这一世,换我来守你。”
风止,云开,月华倾泻。
两人相拥于山顶,如同两株纠缠生长的藤蔓,根系深埋命运之土,枝叶共承雷霆暴雨。
不知过了多久,阿念终于平静下来。他睁开眼,眸中金芒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痛惜。
“你傻不傻?”他抚着她的脸,指尖沾着她的血。
“跟你学的。”她笑,虚弱却明亮。
他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走下山。每一步都沉重如负千钧,可怀抱却无比轻柔。
回到竹屋,他用温水为她清洗伤口,一层层包扎。她昏昏欲睡,临睡前喃喃道:“明天……我们去幽泉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