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集团总部大堂的老槐树突然开满淡紫色的花。行政总监捧着植物学报告匆匆走来时,李铁柱正用那枚五分硬币刮拭树皮。“不用查了,”硬币在皲裂的树皮上刮出深痕,“这树和我一样,到岁数就爱犯邪性。”李继业带着咖啡厅核心团队走进会议室时,紫花正透过落地窗在财报上投下斑影。青年将安全帽放在投影仪前,帽衬里粘着的咖啡渣簌簌落在智能桌面上。“业总,”小陈指着全息影像里的管培生架构图,“按您要求嵌入了轮岗淘汰机制……”“淘汰?”李铁柱突然用拐杖戳向树根,惊落的花雨淹没了电子屏幕,“八五年你爹在河滩收徒,第一课是教怎么躲市管队的狼狗!”人力资源总监推过厚厚的计划书,烫金封面与树干疤痕形成刺眼对比。李继业翻开内页,忽然从纸缝抖出张粮票——那是父亲当年藏在工会登记表里的1962年全国通用粮票。“启动资金我批了,”李铁柱的拐杖重重顿在粮票上,“但得按我的章程办。”年轻人们屏息看着老人拎来那口茶叶蛋锅。沸水在锈迹斑斑的锅底翻涌时,他突然揪住小林的衣领按向蒸汽:“头三个月,全部下工地拌水泥!”财务总监慌忙去摸计算器,李继业却按住他的手。“爸,”青年解开衬衫纽扣,露出锁骨烫伤,“您看这个够不够当入学资格?”紫花顺着空调送风口飘进室内,落在王亚茹刚展开的名单上。她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在“栓子孙女李招娣”旁停顿:“要不要设家族特招通道?”“通道?”李铁柱突然扒开树干裂缝,掏出窝吱吱叫的雏鸟,“老子创业时连狗洞都钻过!”鸟粪滴在名单上,恰巧污了某个海归博士的名字。小陈悄悄调出数字化评估系统,荧光映亮她不安的脸。“李董,现代管培需要标准化测试……”“标准?”老人抢过平板砸向树根,惊起的雀群撞碎了全息投影,“你李叔当年收徒就考三道题——会不会看秤,敢不敢拚命,能不能替兄弟挡刀!”李继业默默捡起摔碎的平板,从残骸里抽出张发脆的纸。那是1994年农民工子弟学校的捐款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星星。“现在该加第四题,”他把名单覆在新计划书上,“懂不懂带着更多人发光。”周厂长抱着酱坛蹒跚而入,坛口密封蜡沾着水泥渣。“小业总,”他舀出酱菜分给年轻人,“尝尝,这就是你爹给首期管培生的见面礼。”咸涩在口腔弥漫时,李继业忽然发现坛底刻着历任管培生的代号。最早那个“狗蛋”的划痕旁,留着父亲的字迹:“此子替工友顶罪三年”。“明天开工仪式,”李铁柱突然将铁锅扣在树桩上,“都给我带着这口锅去工地。”行政总监盯着计划书里的五星级酒店培训方案欲言又止。王亚茹轻轻划掉那行字,改作“民工板房集体住宿”。她在备注栏画了口锅,锅沿飘出的蒸汽幻化成星辰形状。暮色渐浓时,李继业在树洞发现父亲藏的铁盒。打开竟是历届元老的入党申请书,最早那份写着“李铁柱”的名字,籍贯栏填着“河滩黑市第七摊位”。“现在知道为什么选老槐树当见证人了?”李铁柱的声音从树后传来。他抚摸着树干上的刻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连起来,竟是集团三十八年的人事变迁图。当月光照亮满树繁花,青年将新计划书摊在树根前。他掰碎酱菜饼撒向树冠,惊起的夜莺撞响檐角风铃。“星辰生计划第一条,”铃声里他提高嗓音,“学会在粪土里找养分。”最后一页签名处,李继业用父亲那枚硬币压出钢印。硬币上的国徽与树影重叠时,整栋大厦的灯光突然熄灭——供电局后来说,是老槐树根系缠断了电缆。在应急灯的绿光里,李铁柱往锅底撒了把新土。“很好,”他搅动着泥水看向年轻人,“你们已经学会搞砸第一个项目了。”:()激荡1985:从卖蛋到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