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摊主从盒子里抓了几个大子儿,这是给行帮的功德钱。
所谓功德钱,就是给行帮的份子钱,以此来换取行帮的照应和保护。
可眼前这人没收钱,依旧看着案板上的肉:“每天卖剩的肉,都给谁了?”
“最近生意好,没怎么剩下,偶尔有剩下的,我自己回家就着酒吃了。”
中年男子笑了:“也是,风吹日晒这么辛苦,犒劳自己一下也应该,可我觉得这肉剁碎了做馅儿,也挺好吃的。”
“是么,我还真没想过。”摊主冒汗了。
“猪头肉拿来做包子,留到第二天再卖,生意也挺好吧?”
张来福用力点头:“这人和我想法一样,我之前也说过,猪头肉可以做包子,可卖猪头肉的不知好歹,还要跟我动刀……”
炊饼小哥赶紧拦住张来福:“客爷,这可不能乱说,犯规矩的!”
“什么规矩?”
张来福还没明白什么状况,却见那行帮的人拎起了切肉刀,问那卖肉的:“跟我说说包子的事儿,说不清楚,我掀了你摊子,还得剁你一只手。”
摊主擦了擦汗水,干笑两声道:“我也不是卖包子的,这个我不懂……”
“你还知道你不是卖包子的?不是卖包子的,你做什么肉馅?谁让你碰别人家的行道?”
“我没……”
“你再说一遍!”
摊主哆哆嗦嗦,小声问道:“爷,我看您面生,您在案板哪一边?”(您在堂口什么身份?)
“新上案的大刀子,还得慢慢开刃。”
炊饼小哥在旁边给张来福翻译:“这是刚上任的堂主,他还不太熟悉行情。”
摊主眼泪下来了:“堂主,我是初犯,真就这一回。”
“包子帮都找到堂口说理了,你还敢说是头一回?你这生意做多久了,心里没数?”
“我家里遇到事了,我姐姐病了。”
堂主笑了:“你哪有什么姐姐?你说的那是窑姐儿吧?真当我不知你根底?”
周围人不敢再看热闹,附近的摊子也都躲开了,怕溅一身血。
张来福还是想不明白:“这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炊饼小哥压低了声音:“他把卖不完的猪头肉做了包子,第二天接着往外卖。
卖剩下的猪头肉放了一宿肯定不新鲜,这会坏了行业的名声,更要命的是他抢了卖包子的生意,这事情可就大了。”
“能有多大?”
炊饼小哥的神情十分严肃:“一行只做一行营生,这是最大的规矩,我当年也想过做饽饽,我会做炊饼,做饽饽肯定也不难。
可我师父说过,千万不能掺和别人家的行门,这是要惹出来大事的。
这个做猪头肉的卖过挺长时间包子,现在行帮找过来了,他的饭碗子肯定砸了。”
说话间,那位堂主给摊主下了命令:“你马上把摊子收了,打今天起改行,猪头肉这活儿你不许再干了,再让我见到你出摊,我把你手给剁了,直接下锅,你听懂了么?”
这位堂主算是网开一面了,可摊主不甘心:“堂主,我真是……”
堂主眉毛一挑:“你不是行里人,不准叫我堂主,马上给我滚蛋!”
摊主不敢再多说,赶紧收摊儿。
张来福还在看着那卖猪头肉的,李运生回到摊子前,插上了三炷香:“今天他能卖包子,明天就能卖饺子,再过几天就能卖羊肉串,其他行当的生意会被他这样的人抢光。
万生万变,给人留饭,行帮必须护住行门,行门内斗都得想办法找替死鬼,行门之间要是出了争斗,事情可就大了,这个规矩千万记住。”
张来福问李运生:“李兄,你们行帮没有为难你吧?”
“稍微有点为难,被我应付过去了,来福兄,消息我打探到了,乔大帅确实要来,浑龙寨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这两天是离开黑沙口的好机会。”
张来福微微点头:“那就今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