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言茉气鼓鼓地瞪他,但对上他那盛满熠熠星辉的眸子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在他面前,这些应该都不算什么吧,要是换作他在五百年后,还不知道会做到什么程度呢。
反正像他这样厉害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人中龙凤。
言茉反问道:“你呢?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
“你不是都知道吗?”既然她来自未来,他的事情她应该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还有一些不知道嘛。”
“那就说说我的病。”顾琰之轻描淡写,仿佛说的只是一场小感冒而已。
言茉莫名地有些紧张起来。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这你知道吗?”
言茉点头:“史料说,是车祸,意外死亡。”
她看到他的眸光凝了凝,静静地道:“不是意外。”
言茉惊讶地抬头,却看到他漆黑的眼睛隐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们在其他人口中是非常恩爱的一对,但其实并不是。我妈妈出轨,我爸爸发现了,一怒之下故意载着她撞了车。”
他还记得在医院,他全身染着血的父母双手还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他的父亲用他染血的手抚摸过儿子的脑袋,然后用最后一丝力气告诉儿子,车祸是他设计的,他死都不会让她属于别人。
“从那以后,我就不喜欢被人碰了。”
肌肤与肌肤的相触,总会让他有恶心黏腻的感觉,仿佛那个夜晚,那个令人骇然的真相。
言茉瞪大了眼睛。她猜测过他的接触厌恶症是因为童年的阴影,但她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残忍。父亲亲手杀死了母亲,还将真相告诉了他,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梦魇。顾琰之能如此健康地长到这么大,除了接触厌恶症之外,没厌世,没自闭,没有其他性格缺陷,真是上天的垂怜。
言茉突然转身,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顾琰之的腰,闷闷地道:“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而且,不喜欢被人碰也挺好的,真的。”
顾琰之微微怔住了。
对于他刚才说的一切,他其实早就没了感觉,过去的种种存在于脑海中,只是一组没有温度的数据。他说给她听,并不是为了倾诉,更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是因为他曾经说过,他那些最不堪的往事,他只愿意说给他未来的妻子听。
他想告诉她,她就是自己认定的那个人。
不过当她温热的掌心贴上来的那一瞬间,他却改变了主意。
这么漫长的岁月中,他以为自己早已锤炼得刀枪不入,他的心是硬的、血是冷的,觉得世间最无用的便是那些同情与安慰。但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他却发现这种安慰与同情竟如此让人留恋。
顾琰之微微勾起嘴角:“有什么好的?”似乎想听一听她这嘴里能编出什么花来。
是啊,有什么好的呀?言茉发现自己随口一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比如说……”
言茉突然灵光一闪,把当时苏阿姨说的话搬了出来:“比如说另一半绝对不担心你会出轨啊!和你在一起,简直安心极了。”
顾琰之一阵沉默,突然将她扯到了自己面前。
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她:“你放心,就算没有,也不会。”
有一种人,就像一块冷硬的石头,很难产生情感,不会轻易交付真心。但一旦石头缝里发出新芽,抽出新枝,即便风化成泥,碾碎成灰,一生只会守候这一朵花开。
直到毁灭,直至新生,一生一世,至死不休。
尽管言茉嘴里喊着要通宵守岁,最终还是没有如愿地熬过零点,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客厅的电视里,主持人们开始喜气洋洋地倒数计时,湖的那边,轰隆的鞭炮声礼花声也不约而同地齐齐奏响。漫天璀璨的光芒霎时映红了灰黑色的天幕,将整个世界的喧闹都拉上夜空。
顾琰之合上了门窗,关掉了电视,俯身将熟睡的她抱进怀中,在遥远的礼花声中朝楼上走去。
他没有将言茉送回她的房间,而是径自走进自己的主卧,将她放到了**。
顾琰之脱了外套,在床的另一边躺下。
窗外,漫天的烟火仍然在不知疲倦地绽放着,绚烂的光芒映在玻璃窗上,在她的脸上投下了忽明忽暗的光影。她酣睡的面容近在咫尺,均匀的呼吸吐在他的鼻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