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包公说完,就见顾琰之姿势利落地纵身一跃,如同一尾优美的银鱼,跳入了漆黑一片的江水中,留下站在岸边目瞪口呆的包公。
这么冷的天气、这样阴暗的水流,顾琰之竟然就这么毫无保护措施地跳入了寒冷的江水之中?果然是关心则乱啊!
十二月的江水十分刺骨。江水深浅不一,暗涌无数,一旦不小心,都有可能酿成大祸,即便水性极佳的人也绝不敢在这样的时候下水。而此时的顾琰之却恍若未觉,他好似水中一条矫健的雄性人鱼,逆流而上,一路未做任何停留。直到游到江对岸的某一处,他才缓缓停下。
四周都是浪花奔腾的声响,寂静的山岭被黑暗无声地笼罩着,只有九天的一弯新月留下一层淡淡的苍白的微光。
顾琰之抓住岸边的岩石,在水波之中勉强稳住身子,抬起头,突然沉声道:“你在哪里?”
半晌之后,一个细微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上方传来。
“顾……顾琰之,我在这里……”
借着清冷的月色,顾琰之循声望去,只见高处崖边,密密的枝丫深处,一个黑黢黢的人影颤颤巍巍地挂在树干之上。
凛冽的山风拂过,她的衣摆飞扬,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江中。
赫然就是下落不明的言茉。
这一刻,顾琰之一路高悬的心突然像被点燃引线的炮弹一般,在胸腔轰然炸裂,无数的担忧、后怕集聚,最终却只汇成一句恶狠狠的责骂:“你怎么这么蠢?”
言茉欲哭无泪,她也不想的啊,呜呜呜呜。
原来,在被人推落栏杆的那一刹那,她及时地打开了飞行器。而不幸的是,因为下坠的时间太短,而她控制飞行器的能力又太差,使得她不仅没有安全着陆,反而一头撞上了江边的山坡,所幸她在滚落的时候死死地抱住了一个树干,这才免了落入水中的悲惨画面。至于她的简易飞行器,早就不知道被哪根树枝勾住了,不知所终。
她本可以呼救,但千钧一发之际,她想到这也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将自己的身份换回去的机会,于是只好强忍住心头的害怕,立刻联系了顾琰之。
山风呼啸,枝条在风中颤抖,而她则就这么战战兢兢地抱着树干,瑟瑟发抖。
她知道自己不是宋廉,一旦掉落到如此寒冷湍急的江水当中,必死无疑!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她的双腿早已经麻木,四肢硬得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听着一个又一个人喊着宋廉的名字经过,却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只能强忍着。
直到这个人出现。
他恍若黑暗里的一道光,劈开了所有的阴寒,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恐惧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哪怕他那一贯的讽刺与责骂,在这一刻都显得那般亲切。
“顾琰之,现在怎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她语气中那一丝颤抖,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熊熊燃烧的怒火,顾琰之终于打消了在这种地方教训她的念头。
他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粗略计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向后游了一会儿,在流动的江水中勉力控制住身子。
“信我吗?”
言茉想也不想地点头。
这世界上,如果不信他,她还能信谁呢?
“那好,跳下来,现在!”
言茉望着那茫茫的水面,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放开树枝,身子急速下坠。
在被冰冷的江水包围之前,她先被一个人温暖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拥到了怀中……
巨大的惯性将两人一起拖入了深深的江水之中。漫天的冰冷铺天盖地而来,灌入口鼻,冲入四肢百骸,巨大的压力像无数巨石,在每一寸肌肤上拍打撞击。
但这一秒,两颗心,却同时落回了它该在的地方。
尽管天寒地冻,这一刻,却各自心安。
夜,更浓了。
刑警队的搜救还在继续,谁都不敢放松哪怕一秒,但谁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半个多小时后,一身湿透的顾琰之终于寒着一张脸上了岸。
“顾总,您没事吧?”
顾琰之躲开了别人的搀扶,摇了摇头。
“有找到小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