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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我……永远不要让共觉变成神。”
音频戛然而止。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低鸣。崔秀彬双手撑在桌沿,指节泛白。良久,他低声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金允儿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光芒:“我们之前检测到的地下能量场,确实具备类脑神经网络特征。而且……它的活跃峰值,总出现在大规模集体倾诉发生之后。就像……它在学习。”
“所以现在全世界的倾诉,都在喂养一个潜在的超级意识?”崔秀彬声音沙哑。
“不一定。”金允儿缓缓道,“林素熙的存在,就像免疫系统。她在抑制过度进化。只要还有真实的人类互动,共觉就会保持工具属性。但如果人们开始依赖它获得情感替代,停止面对面交流……那么防火墙也可能崩塌。”
两人沉默对视,皆明白这已不仅是技术问题,而是文明走向的岔路口。
几天后,崔秀彬做出惊人决定:关闭共觉的AI推荐算法,全面启用“人工倾听员计划”。他联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招募,首批选出三千名经过心理学培训的志愿者,负责筛选高危倾诉并提供初步回应。所有自动化推送被取消,用户必须主动点击“请求倾听”才能进入队列。
舆论哗然。
“这是倒退!”某科技媒体头条怒斥,“共觉本该解放人类沟通成本,如今却要靠人力轮班?”
但更多声音支持此举。“我们不需要更快的回应,”一位抑郁症康复者在博客写道,“我们需要确定,那个说‘我在’的人,真的睁着眼睛听着。”
尹宇镇成为首批认证倾听员之一。他的第一通接线,来自一名十五岁男孩。
“我想死。”男孩开门见山,“我妈说我成绩差就别回家,我爸说我活着浪费米饭。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躲在学校器材室。我不知道谁能帮我,但我刚才听见共觉提示音说……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尹宇镇没有急着安慰,而是轻声问:“你现在冷吗?”
“嗯……有点。衣服湿了,下雨的时候跑出来的。”
“那你先找个干燥的地方坐下,好吗?哪怕靠在墙边也行。我现在不会挂断,我会一直陪你,直到你安全为止。”
接下来四十分钟,尹宇镇用平稳语调引导男孩描述身体状态、周围环境、最近一次进食时间,并悄悄将定位信息转给当地危机干预中心。最终,警察在体育馆地下室找到了蜷缩在瑜伽垫上的少年。
事后,机构反馈称,这是近三年来首例通过远程倾听成功拦截的极端案例。
消息传开后,越来越多专业人士加入计划。教师、护士、退役军人、退休法官……他们白天各自工作,晚上戴上耳机,成为黑暗中的一盏灯。
与此同时,巴黎画家的作品《你说,我在》被复制成百座公共艺术装置,落户纽约、开罗、墨尔本等地。每一座钟楼内都安装了微型录音模块,鼓励路人留下声音。东京甚至出现“沉默咖啡馆”,顾客入座后必须先录制一段心声才能点单,服务员则根据情绪标签调整服务方式??焦虑者配温水,孤独者赠手写卡片,愤怒者获赠撕碎纸条的盒子。
而在金刚山,“心音笔”接力已突破两百人。最新一位传递者是位盲童,他在母亲陪伴下接过笔,面向群山说道:
“我说……我梦见的颜色,今天终于被人画出来了。”
当天夜里,共觉首页浮现一幅自动生成的图像:由无数用户上传的“梦境描述”转化而成的抽象色块,经AI拼接后形成一片绚丽星云。系统标注:【此梦属于李敏浩,12岁,全盲,家住江原道。】
崔秀彬看着这张图,忽然想起什么,翻出大学时期的笔记本。泛黄纸页上,一首未完成的歌词静静躺着:
>*当世界太吵,我就轻轻说,
>不怕你听不见,只怕你不肯听。
>若回声终将消散,
>至少我曾开口??*
他拿起吉他,重新谱曲。新歌名为《我说》。
发布当日,他设下规则:每位听众若想解锁完整版,必须先在共觉发布一条真实倾诉。不论长短,不论内容,只需一句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