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沙握着那盛满褐黄茶水的陶土杯子,没喝,只换着法地想从老妪嘴里问出点东西。
“阿婆,您认识周修平吗?”
提起牠,老妪嘴唇微动,过了许久才沉声道:“牠啊,自然,全村人都记得。”
“那牠与周东生、周鸿福还有周炳,都是什么关系?”
老妪为难地沉默了下来,就在陶沙她们以为她不会开口,正要换个问题时,她那低垂松弛的眼睑忽然颤了颤,轻声说:“修平和东生,是兄弟。”
“兄弟?”秦怀希接话,挑眉道,“那家顺明染坊,原来也是周修平的,对不对?”
老妪点了点头。
“其他两个人呢?”
“鸿福一家原来就住在修平家隔壁,两家是邻居。阿炳么,原先在染坊里帮工的。”
“那周修平的妻女呢?”
老妪闻言,甚是诧异地看向她们。
“你们知道牠有妻女?”言罢,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嗓音压得更低了,“一个三月前就失足掉进了井里,一个没了母亲,染坊也给了小叔一家,嫁去外村了。”
秦怀希眸色微黯:“死在狐仙庙里,就是周修平的女儿,是吗?”
老妪面色又变得惨白起来,她低下头,嘴唇快速蠕动着,声音却几不可闻。
她朝她们身后招了招手,二人回头望去,那两个死鬼一样的小孩正静静站在屋子门槛外,像坟头扎着的纸人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
小孩抬腿进屋,老妪抱住牠们的脑袋拢进怀里,神色这才稍稍轻松了些,嘀咕道:“孩牠娘,孩牠爹估摸着今日就该回来了。等他们回来了,孩的病也就好全了。”
“……”陶沙表情一言难尽,只用手肘暗中戳了秦怀希一下,二人就此告别,去别处继续打听了。
*
日上中天,一行人在村口水塘前碰了面,将获得的信息对了对。
饶是几乎问遍了整座村落,能问到的关键信息也寥寥无几。尤其是与厉鬼息息相关的那三户人家,更是避而不谈,态度恶劣的要死。
“村里疯癫和生病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余乔杉说,“方才我们去了周东生家,牠已经病倒了,牠妻子也神神叨叨的,不知道疯没疯,反正我们不敢去问她。”
“周鸿福家也差不多,死气沉沉。”林晓意叹道,“周炳家和昨天我们去的时候一样,大门紧闭,牠邻居说他们一家人已经两天没动静了。”
“……”
陶沙拢袖,静静望向远处的林海。村口那座高大的石牌坊岿然屹立在堆积的云层下,光影浮动,掠过它斑驳的匾额和柱脚。
即使村子里现在鸡犬不宁,它也丝毫不受影响,依然那么威严庄重。
突然,自牌坊向外延伸的那条田间小道上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散落的人影,蚁群似的,正在慢慢接近村庄。
青天白日的,无端大雾四起,笼罩着这群人,连带着那些人脸都显得模糊不清起来。
“这这这这些……”童敏一把抱住林晓意,表情都扭曲了,“是,是活人吗?”
秦怀希抻长脖子望了眼,淡定道:“嗯,活的不能再活了。”
人群越过牌坊后,大雾散去,总算看清了这些人的脸。他们个个神情茫然,偶尔和身侧人低声交谈几句,打扮也跟村里的人相近,很是朴实。
只一眼,陶沙便肯定,这些便是那老妪念叨着的那些即将在外归乡的村民了。而且,很明显,他们也是玩家。
见了她们,人群一愣,不由得停下脚步,警惕地望着她们。一个女人黑着脸从人群里挤出,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正咬着唇,黑葡萄一样的眼里湿漉漉的。
“你们……”女人眼神锐利,打量了她们几下,很快确认,“也是玩家吧?”
陶沙微诧:“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见过。”女人淡淡道,“酒店电梯,不记得了吗?”
陶沙面露困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