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说了也没用。”陈砚苦笑,“蒋滔掌控记忆管理局三十年,所有档案都被清洗。就连我的研究成果也被篡改,说我精神失常,关进了静默区。直到去年才逃出来。但我一直守在这里,等一个人??能唤醒主碑真正功能的人。”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找到这里的?”
“是。”陈砚点头,“我在老周的胶卷库里动了手脚,让那张底片更容易被识别为‘异常信号’。我知道蒋滔会察觉,但他更怕的是你觉醒。所以他设局引你去瑞士,而我把真实坐标发给了你。”
林远舟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帮我?”
陈砚望着主碑,眼神复杂。
“因为我欠她的。当年她拼死护住你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我本可以阻止他们带走你,但我退缩了。我以为服从命令就是正义,结果……我成了帮凶。”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这些年,我每晚都会梦见她的眼睛。她说:‘如果连科学家都不敢说真话,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希望?’”
洞穴内一时寂静,唯有主碑低频嗡鸣回荡。
良久,林远舟开口:“另一颗晶核在哪里?”
陈砚转身走向控制台,输入一串密码。平台中央缓缓升起一座透明容器,里面静静躺着一枚与他手中几乎相同的玉片,但体积更大,色泽更深,内部纹路如蛛网般交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双生晶核。”陈砚说,“一颗融入血脉,承载情感记忆;一颗封印系统,储存集体遗忘。只有两者合一,才能解锁主碑全部权限??不是为了控制记忆,而是为了让所有人自由选择记住或遗忘。”
林远舟上前一步,伸手欲取。
“等等。”陈砚突然拦住他,“一旦你拿走它,主碑就会启动自毁程序。十分钟内,整个‘归墟’将坍塌,能量爆炸足以摧毁方圆十公里的一切。而且……蒋滔已经在路上了。他的专机两小时前起飞,预计四十分钟抵达。”
“那就够了。”林远舟毫不迟疑,“给我五分钟,足够我把晶核带回地面。”
“你不明白。”陈砚摇头,“你带着两枚晶核离开,等于携带着人类历史上最强的记忆武器。蒋滔绝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片山区。他会调动清道夫部队、无人机群、甚至启用‘认知病毒’??那种能让整座城市集体失忆的生物程序。”
“所以我不会带走它。”林远舟看着陈砚,目光坚定,“我会在这里唤醒它。”
陈砚怔住。
“你要当场激活主碑?可这会释放出超量记忆波段,影响范围无法控制!附近村庄、小镇,甚至整条山脉的人都会被灌入不属于他们的记忆!”
“那就让他们记住。”林远舟轻声说,“有些人一辈子都在逃避过去,可更多人,一生都在寻找被抹去的亲人。我不求所有人都接受真相,只希望有人能在梦里听见母亲叫他的名字。”
他说完,不再犹豫,伸手握住容器中的晶核。
刹那间,天地变色。
蓝光暴涨,如潮水般席卷整个洞穴。主碑剧烈震颤,钟形结构展开六层同心圆环,高速旋转起来。空气中响起千万人的低语,像是无数灵魂同时苏醒:
“我记得我爸死于七九年冬天……他们说他是反革命……可他只是说了句‘粮食不该浪费’……”
“我妹妹三岁就被抱走,说是缺陷儿……三十年了,我不知道她在哪……”
“我丈夫参加了‘纯净体计划’,回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连我都不认识了……”
声音层层叠叠,汇聚成洪流,冲破地壳,直抵苍穹。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城市中,电力系统全面瘫痪。电视屏幕自动亮起,播放着从未存在过的影像:某年某月某日,一群孩子被蒙着眼睛送上卡车;一位母亲跪地哀求却被拖走;还有会议室内,蒋滔冷冷宣布:“从今天起,所有携带晶核基因的新生儿,列为S级清除目标。”
人们惊恐地看着,又渐渐沉默。
有些老人泪流满面,喃喃道:“原来……那件事是真的。”
有些年轻人则感到头痛欲裂,脑海中浮现出陌生场景??教室里的同学突然消失、邻居阿姨一夜搬走、父亲酒后痛哭却不敢说出原因……
记忆的堤坝,正在崩塌。
而在昆仑山上空,一架黑色直升机正急速逼近。
舱内,蒋滔坐在中央,身穿黑色长袍,面容枯槁却眼神锐利如鹰。他听着耳机中传来的紧急报告,嘴角竟浮现一丝笑意。
“果然来了。”他对身旁副官说,“通知全球节点,准备启动‘终焉协议’??当记忆失控时,唯一解药就是彻底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