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然替我做好一日三餐,只是极少出现在我跟前,通常是由那年轻的大夫给我送来饭菜。
我也终日沉默着,时时望着床帐发呆。
年轻的大夫藏不住话,偶尔会在我耳边念叨,可他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得进去。
到八月初,某日午时,来送饭的人换了一个。
我那阵儿坐在窗户前,正出神的望着窗外的一只小鸟,身后忽然有人腔调起伏的喊我,是我惯听的那句:“皇上……”
我怔了怔,回头一瞅,竟是高灿。
他手里端着饭菜,一双眼睛蓄满了泪泽。
杵在门边看我许久,他才慌忙的将饭菜放在桌上,扑过来跪在我脚下。
我低头睨他,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
高灿滂沱的泪水簌簌而下,抽噎道:“皇上,皇上……奴才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我恍了恍神,道:“你怎么来了?”
他抹了把脸,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说:“是太傅将奴才带来的。他说您受了伤,又不肯好好将养,才让奴才来伺候您。”
“哦。”我矮声应下一句,又扭头继续看那只鸟。
高灿上下打量着我,仍旧泪眼朦胧:“皇上,您怎么瘦成这样了呀?您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您与太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默然。
高灿素来知我甚深,我不愿说的话,他也不会一味探究。
索性,他吸了吸鼻子,重新端起饭菜到我面前,道:“皇上,先用膳吧。这是太傅亲自为您做的。说来,奴才居然都不知道,太傅他还能下厨。您闻闻,这菜炒得多香,是您爱吃的鱼香味。”
“放着吧,我不饿。”
“这……”高灿端着碗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犹豫着,我轻飘飘的说:“别叫我皇上了,我已不是什么皇上。”
“皇上!”他“噗通”一声跪下:“在奴才眼里,您才是皇上!奴才这辈子,都只认您一个主子。”
我看他一遭,无奈叹了口气,随他去了。
高灿跪了须臾,看我确然没什么胃口的模样,终归将饭菜放了回去。
末了,他又走到屋门口,听了阵儿门外的动静。
确定没有人偷听后,他甫小心翼翼的转回来,压低声音对我道:“皇上,您可还记得虚云大师吗?”
我闻言,拧了眉头:“怎么?”
高灿从怀里取出来一个青色瓷瓶,递到我手边:“在太傅找上奴才前,虚云大师也曾冒险入宫了一次,寻着奴才,让奴才将这东西伺机交给您。”
我伸手接过,问:“这是什么?”
高灿懵懵懂懂的挠了挠头:“奴才也不知晓,虚云大师当时没说仔细。就说……就说……什么知道皇上狠不下心,此是保他性命亦保天下人的方法。”
我赫然脊背绷直,握紧了手中瓷瓶,“他还说了什么,你仔细想想,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唔……”高灿抓耳挠腮。好一会儿,他才恍然大悟的拍了下巴掌,道:“对了,虚云大师还说这是一种摧毁人格的药,出自……出自药王宗来着。”
我心下一惊。
若我没记错,那时在船上,陆渐离杀陆珉危时,曾亲口承认,是他灭了药王宗。
如今虚云送来这瓶药,其中因果便不难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