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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间请醒三(第1页)

不知不觉间,千禧龙年就成了过去。想想这一年,千禧年将至之际最为喧嚣的恐慌,其实竟是人们担忧那古老的计算机程序无法识别“2000”年份而骤然崩溃的“千年虫”危机。遥想那世纪末的惶恐,竟与一场程序逻辑的迷途指挥相关,它如同一个巨大而滑稽的记号,宣示出人类面对时间分界点时所特有的、一种既天真又焦虑的复杂心情。那最后的日子临近时,世界都在屏息以待。人们聚集在广场、街角,纵使素不相识,却依然彼此携手,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共同抵御一个未知而巨大的时代变迁。城市里不断涌动着人潮,千禧之夜霓虹灯火彻夜通明,千万双眼睛凝视着巨大倒计时钟上数字的变换——那是人类自发组织起来向时间索要的庄严仪式,一种充满稚拙却纯粹的集体信念。旧世纪沉落之际,人们互相祝福呼喊,用手机信号尚微弱、短信容量极有限的初代诺基亚手机,笨拙而真诚地传递着对未来的祝福与贺词:“亲爱的朋友,新千年快乐!”此刻,人类仿佛全然无视了那些关于末日天劫的预言,而选择了以最朴素的方式互相守望,一同拥抱崭新岁月的来临。当光芒散尽,寂静归拢,千禧的黎明缓缓延伸到平常生活的轨道之中。“新纪元”这个字眼并未带来天翻地覆的狂澜,世界依然照常运转,昨天种种担忧和幻想悄然退散。2001年的春节刚过,巷口的鞭炮碎屑还没被人民收拾干净。风里依旧有着硝烟的味道还有初春特有的湿冷,裹着远处菜市场飘来的鱼腥气,沈山阿忽然意识到,那个被念叨了一整个学生时期的“两千年”,已经真真切切地成了过去。电视里还在重播去年跨年晚会的片段,王菲穿着未来感的银色裙装唱《人间》,台下举着“2000”荧光牌的观众欢呼雀跃,可此刻再看,那些光亮像是从另一个时空透过来的,带着点不真实的光晕。其实对“2000年”的期待,早在十几年前就埋下了伏笔。那时候巷口的杂货铺里,总能看到印着“迎接新世纪”的挂历,画面大多是高楼林立的城市剪影,或者宇航员在太空中挥手的样子。大人们说,到了两千年,火车会跑得比飞机快,家里的电话能看见对面的人,庄稼地里都不用人动手,机器自己就把活儿干了。我们这些孩子信以为真,常常趴在操场的栏杆上数日子,觉得那一天到来时,天会变成另一种颜色,空气里都飘着糖果的味道。真正走进2000年的那天,倒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尤其是这种山乡小镇。元旦那天沈山河照样给加工厂工人放了两天假,邻居家的烟囱照样冒着烟,大家该干嘛干嘛。早间新闻里说,全球都在庆祝新世纪,纽约时代广场的水晶球落下来时,数万人在广场上拥抱;悉尼的港湾大桥上,烟花像瀑布一样垂进海里。可这些热闹隔着千山万水,传到这条老巷子里,便只剩下电视屏幕上转瞬即逝的光影。现在回想起来,2000年更像一个无形的分水岭。年初去王家村的加工厂,发现村口的土路铺上了水泥,以前要走个多小时的泥巴路,骑上自行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家家户户用了十余年的黑白电视,基本都被换成了彩电,看着屏幕上的人忽然有了颜色,越来越逼真,总担心“那些人会不会从里面走出来”。夏天的时候,乡政府安了宽带,第一次在电脑上看到“互联网”三个字,屏幕上跳出的网页像一本永远翻不完的书,能看到北京的胡同,能读到美国的新闻,甚至能和一个从未谋面的人聊天——那时候叫“网友”,这个词新鲜得像刚摘的草莓,人们趴在电脑前,敲着键盘问对方“你那里的天是什么颜色”,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可2000年也带着旧时光的尾巴。巷口的修鞋摊还在,老师傅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缝补鞋子的样子,和十年前没什么两样。每次路过他的摊子,依旧会闻到皮革和胶水的味道。秋天的时候,去郊外沿着田埂走上两个小时,照样能看到稻子被风吹得像金色的波浪。最让人感慨的,是那些悄悄退场的东西。比如lc电话卡、公用电话,几乎是以前人人必用的东西,可这一年里,带屏幕的“小灵通”渐渐多了起来,人们裤腰带上开始别着小巧的机子,能发短信,能打游戏,ic电话亭前的长队,不知不觉就散了。还有录像厅,年初的时候还在播放《泰坦尼克号》,昏暗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到了冬天再路过,发现改成了卖手机的店,玻璃柜里摆着各种牌子的机子,亮闪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跨年夜的场景至今记得清楚。全家守在电视机前数着倒计时。当12点的钟声敲响时,有人点燃了烟花,火苗窜上夜空,炸开一朵小小的光花,照亮了每个人期盼的脸。,!那时候我们都以为,新世纪会像烟花一样绚烂,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可站在2001年的春天里,看着窗外渐渐抽芽的树枝,忽然明白,时间从不会因为某个数字就变得不同,那些所谓的“新世纪”,不过是无数个平凡日子的叠加。只是当我们回头看时,才发现2000年像一道门槛,跨过去之后,路两旁的风景慢慢变了——自行车少了,汽车多了;书信少了,短信多了;巷口的吆喝声少了,超市的音乐多了。2000年就这么过去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弄丢了什么东西。沈山河站在小镇自家老房子的窗台前往外望去,风把街道两旁的树梢吹得哗哗响。远处的马路上,偶尔有小车驶过。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是啊,我们好像真的弄丢了什么——是ic电话卡里的硬币声?是录像厅里的笑声?是老家黑白电视里的雪花点?还是那些以为“到了两千年就会实现”的天真愿望?不管世界如何,2000年对沈山河而言却是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铭记:他与陶丽娜成亲了;他的公司成立了;小妮子嫁人了;小芳与王建民当了爸妈……不管怎样,日子终究是往前的。就像此刻,风里已经有了春天的暖意,楼下的玉兰花开了第一朵,邻居家的孩子背着崭新的书包去上学,嘴里哼着刚流行的歌。2000年已经成了相册里的旧照片,边角慢慢泛黄,但每次翻开,总能看到那些年轻的笑脸,看到那个站在门槛上的自己,既留恋过去,又期待未来。或许,这就是时间的意义吧——它让我们在回望时感慨万千,也让我们在前行时,心里始终揣着一点温柔的念想。折腾了一年,接下来的一年沈山河打算好好歇息,稳固一下现有局面,他怕步子迈太大扯着蛋。不过去年已经安排下去了的公司驻县城联络处还是得办起来,在吴纯燕找到合适的地后,沈山河干脆将整栋临街的小楼买了下来,招了一个摄影团队,购买了摄像设备及各类婚纱、礼服,专门从事婚纱、礼服的出租及婚礼摄影和婚纱照拍摄业务,另外城区的庆典活动主持、策划业务也可以适当接纳,但须从公司那边调派工作人员。本来,按照原来的安排,沈山河的丈母娘辞去乡政府业务专管公司财务,但不须常驻公司,只要每隔一段时间去收拢整理一下财务就行,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城,于是沈山河便让她兼顾县城联络处,做了联洛处的负责人。另外,他又让丈母娘拿了驾照,然后把小车留在县城供其使用,自己则又买了个货车,专门负责加工厂的货物运输,得闲了也在周边接些运输业务。不在乎挣多少运费,至要是自己厂里的业务需要,顺便还能四处溜达溜达,见识一下十里八乡的风土人情,却不曾想业务好得出奇,需要用车的电话响个不停,见此情景,沈山河大手一挥,又买了一辆货车,专门请了个司机开车,又把表姐夫送去驾校拿驾校,便把货车丢给他去跑运输,自己换了个摩托,被人笑称“越混越回去了”。沈山河的“潇洒”让王建民很是羡慕,他每天在家被小芳驯孙子似的,象条拴住了的野狗一般过得好不憋屈,看到沈山河开着货车到处跑,便有了计较。小车他是不敢指望,因为小芳说那玩意除了装13逗妹子外,屁用没有,但货车可以挣钱啊。而且小芳说起沈山河买了两辆货车时,言语间流露出的羡慕味道让王建民确定此路可行,于是趁机提出也要买个货车跑运输,还搬出沈山河作挡箭牌,说他准备联合一些货车老板成立个货运公司,自家要想跟着干就得先有辆车,要不就被拉下了只能光看着他攒钱了。真真假假,王建民连编带哄。他倒是不担心小芳去对质,他相信以他和沈山河俩人的默契和沈山河那脑瓜子,只要小芳提个头,他就能给圆过来。对于沈山河,小芳是百分百信任的,她不认为自家男人敢在自己面前拿沈山河来忽悠她,而且当地货车有多难找她深有体会,厂里进出木料即便是固定联系好了几辆车,也经常出现要临时另外调车,甚至调不到车的状况。而且看到沈山河买了一辆又一辆,似乎还真有进军货运市场的趋势,不过毕竟不是十块的事,小芳不可能就这么依了老公的,她提出要跟沈山河打电话问问,王建民立马拨通了沈山河手机。“喂,沈哥呀,找你问个事。”王建民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意思是我在说正事,哥你别打哈哈,帮忙兜着点。“哦,什么事?你说。”“是这样的,咱们听说你准备组织有车的司机成立个货运公司,小芳想找你证实一下,要是真的,她就让我也去买个货车,跟着你再挣点钱。这事你可千万帮兄弟个忙带上咱们。”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王建民几乎是喊出了“我要买车,兄弟你帮忙兜个底应付一下我家那头母老虎。”沈山河暗自好笑,当年不服爹教妈管的“街溜子”在小芳面前服服帖帖,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不过成立货运公司这事,他在买第二辆车时别人就这么问过他,只是他今年打算消停消停,只是看来要事与愿违啊。不过他并不打算成立运输公司,毕竟市场太偏了,除非他垄断所有十里八乡的货运,要说这他也不是做不到,无非就是上面的打通,下面的打服,不过他沈山河还不屑去攒这种钱。因果报应这事他证实不了也否认不了。但不管信不信,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太招人嫉恨了别说自己,连家人“倒霉”的机率都会比别人高,你都不知道哪天人群中冲出个人来一刀就把你砍了。建公司没必要,不过他倒是可以联合一批司机,建成一个互帮互助、互通有无的松散型合作组织。“哦,这呀,没这回事。”沈山河耍起了恶作剧,他能想象到对面王建民的表情。“啊…不是……”果然,王建民措手不及:“默契呢?同床共枕的心灵相通呢?是我表达得不够明显还是你结婚后精虫上脑思维不灵光了。”“……不过,”估摸着王建民在心里开始要骂人了,沈山河才慢吞吞的接了下句。“我打算搞一个货车互助合作组织,大家互通有无,一起挣钱。”“狗日的耍我。”王建民先骂了再说,刚刚那简直就是兜头一盆冷水,差点没把他当场送走。“狗日的骂谁?信不信我跟小芳……”“别别别,我错了,哥,我错了,我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你的组织就是我的家,是我的梦想我的希望。你跟小芳说,好好说,拜托了、拜托了。”“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听到王建民话中满满的对“自由”的向往,沈山河想起了自家像颗地雷一样的婆娘,自己一不留神不知踩到哪个点她就炸了。男女似乎都这样,婚前千好万好,怎么看怎么:()醉梦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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