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挺邪乎的,十个月之后,王琳琳真的剖腹产生下一个儿子。最恐怖的是,儿子生下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有一天王琳琳值夜班抱着他喂奶,他忽然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搂着王琳琳的脖子把小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叫张强。”
第三夜血浴
其实世界上本来是没有吸血鬼这种东西的,那么这个传说是怎么流行起来的呢?据说14世纪的时候,欧洲瘟疫流行,在那种本能的惊惧下,人心的凶残和恶毒远甚于魔鬼。在极度恐惧的心理的支配下,健康的人们同仇敌忾,将很多病人在尚未确定生死之前就仓促地掩埋和焚烧了。于是在一个个阴森恐怖的夜晚,那些奄奄一息的病人会血淋淋地挣扎着从坟地里爬出来寻找食物,有时候甚至会由于极度饥饿而互相蚕食……
互相猜忌,互相迫害,每个世纪、每个国家都会有那么一些人心惶惶的年代,这一点,67年的王洪军也许还理解得不那么透彻。此刻的他,头戴绿军帽,身着绿军装,腰束武装带,肩配红袖标,手拿红宝书,正一个人趁着夜色意气风发地走向县城郊外的一栋红瓦房。
为什么要这座红瓦房呢?因为这栋房子里住着一个老教师——他们管他们叫“臭老九”。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呢?因为这个名叫周明祥的老头有点怪。具体怪在哪里说不好,总之上课的时候他一走近,总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而且他的皮肤很白,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同时嘴唇又红得很鲜艳,有时候来的匆忙牙齿里还会塞着一些类似于血肉的东西,令人作呕。
平日里红卫兵们总是打着扫**一切牛鬼蛇神的旗号,可是真的牛鬼蛇神来了,他们也怕,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王洪军。但是他和他们有一点不一样,他又害怕又好面子,尤其是在喜欢的女同学陈素菊面前,更不能暴露一丝怯意。
王洪军敲了敲老师家的门,没有人开。他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把门推开了。
屋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适应眼前的环境。客厅布置得简单而整洁,只是没有人在里面。
他缓缓地沿着墙根走了一圈,隐隐听到厨房后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王洪军绕过厨房,在一扇黑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门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因为门的后面永远充满神秘、危险以及不可预知。
推开门的刹那,王洪军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了。
周明祥躺在一个木制的浴盆里,面容狰狞,在他的身下,是满满的黑红色的血!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血哗啦哗啦地溢到了地上。
王洪军本能地想跑,两腿却不听使唤地瘫在了地上。
“你来了。”周明祥似乎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
“你……这……”王洪军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你……你是吸血鬼!”
“吸血鬼?”周明祥笑了,满脸的皱纹都挤到一起,“我不是吸血鬼,这也不是血,是高锰酸钾溶液,我有皮肤病。”
“哦。”王洪军的恐惧缓和了一些,他想起此行的目的,“你,快点穿衣服,跟我到县里去,明早有个大会。”
“开会哦,我可走不了了。”周明祥冲他苦笑了一下,“你来看看,他们把我的双腿砍掉了,现在还在流血呢。”
王洪军的心又是一紧,但还是强作镇定:“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们对阶级敌人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周明祥扯了扯嘴角,一副很痛苦的表情:“我真的动不了了,你要不你来扶我一把吧。”
老东西!王洪军暗暗地骂了一句,看明天批斗会上怎么整你!
王洪军搓了搓手,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高锰酸钾的浓度很大,他看不清周明祥腿上的状况,就在他弯下腰去的时候,周明祥猛地扯住他的头发,狠狠地按进了浴盆里。
没有人想死!没有人甘心束手待毙!周明祥如此,王洪军也是如此,他拼命屏住呼吸,同时挥舞着双手去抓周明祥的脑袋,周明祥则用尽全力死死地把王洪军的头压在水下。
这场混乱持续了没多久,周明祥的手忽然松开了。王洪军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周明祥的脑袋歪在浴盆边上,一缕血丝顺着他的后脑勺一路蜿蜒到水里。
用不了多久,浴盆里的红色就会变成真正的血液的。王洪军推了推周明祥,发现他的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
他弯下腰,发现那是一颗钉子。刚才在挣扎的时候王洪军推了周明祥一把,他的后脑勺刚好撞在浴盆边一颗突起的钉子上,生命就此定格。
王洪军独闯龙潭扫灭牛鬼蛇神的孤单英雄形象很快发扬开来,为此他还赢得了一直暗恋的女同学陈素菊的芳心。
陈素菊后来就成了他的妻子,生了一个叫王琳琳的姑娘。
第四夜霓虹
周明祥年轻的时候不叫周明祥,叫陈怀义。他在三十年代的上海给一个叫陆骏的大老板开车,每个月能有两块大洋的收入。
陆老板经常出入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陈怀义也跟着认识了不少上海滩的名媛,其中最让他魂牵梦绕的,是一个叫曼殊的小姑娘。
陈怀义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而是因为她冷,这种冷是源自于骨子里的冷,即使笑得花枝乱颤也掩饰不了眼神里的落寞。而当她穿着一身鲜艳的旗袍斜倚在沙发上抽烟的时候,这种冷就愈发深入骨髓。
他曾无数次地想象她曾有过怎样的经历,也曾无数次地幻想自己像一个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开着车带她脱离苦海,远走高飞。
但这是很不现实的,他有令人艳羡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而她除了在十里洋场卖笑身无长处,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有老婆的人。他是一条游鱼,而上海于他就是一片汪洋,离开了这里,他寸步难行。
改变命运的往往都是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日子。
那天已经是深夜了,陈怀义一个人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抽着烟,外面就是上海有名的白玫瑰夜总会,不知道陆骏在里面玩到什么时候。天空阴沉沉的,随时都会下下雨来。
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啪啪地响,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曼殊站在车窗外面焦急地拍打着玻璃,浑身都已经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
陈怀义急忙把车门打开:“曼殊小姐,有事吗?”
“陆老板喝醉了,您帮我扶一把好吗?”曼殊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