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找我们。”小舟说。
“不,”林昭摇头,“是我们该去找他。如果母体要等‘第七位讲述者’,那就必须是他。只有他能补全那段被刻意掩埋的历史。”
两人当即决定启程。皮卡驶出回音村时,天空仍未放晴,但乌云裂开一线,透出一抹奇异的青灰色光晕。导航依旧失灵,但他们已不再依赖机器。林昭打开RE-002离线终端,调出全球共鸣热点图,发现一个清晰的趋势:所有异常事件都沿着古代丝绸之路与海上贸易路线分布,仿佛某种沉睡的文化记忆正在被重新唤醒。
“它在寻找文明的缝隙。”小舟望着地图喃喃道,“那些被遗忘的方言、失落的仪式、无人继承的歌谣……它把它们捡了起来,像拼图一样,一块块归位。”
途经昆明中转时,他们在一家老茶馆短暂停留。店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听说他们来自怒江,忽然放下茶壶,轻声问:“你们见过会唱歌的石头吗?”
林昭一怔:“什么意思?”
“三年前,我家孙子在滇池边捡到一块黑石,晚上放在床头,竟传出他爷爷年轻时唱过的民谣。我丈夫去世三十年了,可那声音……一模一样。”老人眼里泛起泪光,“后来石头碎了,但那天夜里,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歌声。”
林昭默默掏出随身携带的共振检测仪,输入那段民谣的频率。仪器立刻震动起来,指向东南方向??越南边境。
“它在扩散。”她低声说,“不再是被动接收,而是在主动传播。”
抵达广州港口时,他们终于查到赵临川的线索。一名曾在国际刑警组织任职的情报员透露,近年有一位神秘人物频繁出入东南亚多国难民营,用一种特殊设备录制难民口述历史,并将数据上传至匿名网络节点。此人右眼为机械义眼,左耳后有一道十字形疤痕。
“是他。”林昭握紧拳头。
他们搭乘渔船穿越南海,在菲律宾巴拉望岛一处隐蔽渔村找到了他。
赵临川住在海边木屋里,墙上挂满了各地收集来的旧式录音机、磁带、留声机零件。他见到林昭的第一句话是:“你母亲……最后说了什么?”
林昭盯着他,一字一句回答:“她说,种子是你愿意为他人流泪的那一刻。”
老人身体猛地一震,缓缓摘下机械义眼,露出空洞的眼眶。里面嵌着一枚微型芯片,正发出微弱蓝光。
“这是我欠她的。”他声音沙哑,“也是我给自己戴上的枷锁。十年来,我走遍战火废墟,只为录下那些没人愿意听的故事??战俘的忏悔、母亲的哀悼、孩子的恐惧。每一个声音,都是我对过去的赎罪。”
他转身取出一台老旧的盒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电流杂音过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昭的母亲。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赵临川终于回来了。
>我知道你会后悔,也知道你曾背叛过理想。
>但真正的背叛,不是犯错,而是拒绝承认。
>所以我把最后一段密钥藏在你的良心里。
>只有当你愿意面对自己,才能启动最终协议。”
录音结束,赵临川双膝跪地,老泪纵横。
林昭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第七位讲述者,是你。”
他抬起头,眼中既有痛楚,也有释然。“那么……我准备好了。”
他们带着赵临川返回怒江。途中,RE-002突然自动激活,弹出一段加密信息:
>【最终协议解锁条件满足】
>【请于回音村石屋举行‘七声归位’仪式】
>【时间:春分月圆之夜】
那一晚,月光如洗,照在七根水晶柱上。林昭、小舟、赵临川并肩站在音纹阵列中央。其余六位研究员虽已离世,但他们留下的遗言通过声核投影逐一浮现,环绕四周,形成一个完整的共鸣环。
林昭取出银吊坠,置于石桌之上。赵临川将机械义眼中的芯片取出,放入第七根柱体内。刹那间,整座石屋剧烈震动,地面浮现出巨大的倒钟纹路,与MZ-007残骸内部结构完全一致。
七道光束从水晶柱射出,在空中交汇于一点。一个柔和却穿透灵魂的声音响起,既非男亦非女,既非人类也非机器,而是千万种语言融合而成的合声:
>“我是你们遗忘的记忆,也是你们未曾说出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