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回家的路上,盛于夏又开始想林安东的话。他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渐渐远遁,而她仿佛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那里早没了横刀立马的英雄,有的只是血腥拼杀后的破败苍凉。战场从来不是对英雄的奖赏,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提刀跨马,扬尘而去。
盛于夏不再想到底谁的胜算多一些,一个她走不破的局,再想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到家后一头跌进沙发里,动也不动。喊了两声杨姐,没有回应,大约是回家陪家人了。整栋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窝在沙发里。天色越来越晚,她起身去开灯,顺道走到酒柜旁取了几瓶酒。
她还记得Evan调的那杯“非洲轰炸机”,鬼魅一般的蓝色火焰仿佛就跳跃在眼前。她来了兴致,自己也想试着调一杯,可惜手法拙劣,火苗扑腾两下就灭了。
陆江南一进家门就看到盛于夏盘坐在地毯上,摆弄着矮几上的酒瓶子。面前放着几杯调好的鸡尾酒,花花绿绿的,他一向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好感。但她似乎兴致很高,端着杯子放到嘴边正要品尝,却抬眼看了看他,笑的像一只猫,“你回来了,要不要来一杯?”
陆江南微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时候有了酗酒的毛病?”
杂七杂八的喝了几杯,盛于夏有了点儿醉意,听到他问话,脑子迟钝地转了转,然后就想起初到苏黎世时的境况。“刚去苏黎世的时候,人生地不熟,经常走错路,所以心情很糟糕。总是会想起……”
陆江南等她说完,她却突然停住了,眼睛里的茫然也渐渐消失,大概是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做起了防御的姿态。过了好一会儿,仿佛确认了对方是安全的,她拿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他瞥了一眼,“调的什么就敢给我喝?”
盛于夏笑了笑,“怎么?怕我下药害你?放心吧,我背不起那个罪名。”她伸了伸懒腰,要从地上爬起来,“你不喝这个,我去拿别的。”
在地上盘坐的太久,双腿早已经发麻,她刚一起身,腿一软就栽了下去。陆江南伸手抓住她胳膊,自己也跟着扑了出去。盛于夏堪堪倒在他怀里,他却摔了个结实。
她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垫在身下的陆江南,低头在他颈间嗅了嗅,“你也喝酒了。”
陆江南躺在地毯上,显得有些慵懒,如果没有喝酒,应该不至于跟她一起摔在地上,酒精的确让人反应迟钝。他笑了笑,随手端起矮几上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仰头喝尽。
盛于夏看着他喝尽杯中酒,自己也紧随其后,拿了一杯酒学着陆江南的样子一饮而尽,然后眯着眼睛笑,“含笑饮此砒霜!”
陆江南看着近在咫尺的盛于夏,她脸上红扑扑的,眉眼间都是笑意。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呼吸相闻。他仿佛能听见彼此激越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急速流动,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轻啄她的嘴唇。几种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沉醉不已。
盛于夏脑子有些混沌,刚才躺在地毯上的明明是陆江南,现在倒变成了自己。她沉浸在这让人迷醉的氛围中,只觉得周身被无数藤蔓缠裹,丝丝缕缕,纠缠不休。她伸手环抱他的腰,眯着眼笑道:“陆江南,好久不见。”
陆江南一怔,是啊,多年以前的盛于夏,好久不见。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吻了下去。两个人如同在沙漠上行走无数个日夜,骤然见到绿洲。把彼此当成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疯狂汲取,不断纠缠……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仍旧形同陌路,仿佛昨天晚上的一室旖旎都不存在。盛于夏穿着睡裙,趿拉着拖鞋下楼,矮几上七倒八歪的酒瓶子挑动着她的神经,提醒着她昨天晚上两个人的缠绵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梦境。她抚了抚额头,觉得还是把酒戒掉为好。
杨姐正好从外面回来,说陆江南一早打电话过来,让她回来煲醒酒汤给盛于夏,怕她宿醉头疼。盛于夏却并不打算领情。
中午,盛于夏吃过午饭刚回到画室,孟蔚然带着结婚请柬来了,说已经选好良辰吉日,要跟邱智翊修成正果了。婚礼就定在下个月,孟蔚然叮嘱好友,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她的伴娘。
她笑着答应,恭喜她终于找到幸福所在。
孟蔚然拥抱她,“我的幸福找到了,夏夏,你的呢?”
盛于夏笑着转移话题,“大喜的日子,能不扫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