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向阳开导后,我和周舟糟糕的关系终于得到缓解,在我发信息表示尊重她的决定且随时欢迎她回家后,她给我电话表示请我吃饭结束了我们之间的战争。遗憾的是,她并不准备搬回来住,甚至没有告诉我她搬去路放家的原因,听到“苦衷”二字,她抽了抽嘴角,表示我的想象力实在丰富。
周舟搬走了,困扰我的最大问题成了吃饭。
再没有人给我做早餐,也没人和我一起吃晚饭,隔壁向阳一放寒假便收拾了东西和冉书瑶一起回家,我连去隔壁蹭饭的机会都被剥夺。偶尔加班叫外卖,偶尔周舟大发慈悲抽空和我吃饭,剩下的几顿晚餐我都和傅亚斯一起解决,在大排档或者面馆。
一开始只是巧合,他给我打电话说和我吃饭我恰好没吃便一起解决。后来他似乎摸准了规律,也知道我没以前那么排斥他,索性三天两头约我吃晚餐,就在路边的大排档和大学城附近以前我常去的那家面馆。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当傅亚斯开口时我几乎没有怎么思考便答应了。从前我便拒绝不了他的要求,而今过去了好几年,他在时光中慢慢蜕变成长,可我依旧没有长进,他开口我便被蛊惑。
好在,他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车店刚开始营业,从前赛车的朋友给他们带来了大把生意,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半夜。这些都是他在吃饭的时候与我说的,吃完饭他便送我回家,自己在回车店工作。他的目的,好像就是陪我吃一顿饭那般简单。
事实上,我也很忙。
临近年底,报社一片兵荒马乱。工作总结、领导视察、员工评审加上采访、写稿修稿,我几乎要被撕扯成碎片。更让我糟心的是我妈谈师母,在放假的前三个星期,她开始每三天给我一个电话,嘱咐我放假记得带男朋友回家给她看。我不敢告诉她自己和李维克已经吹了,只能三两句敷衍就将电话挂断,可她不肯放过我,依旧锲而不舍地来电巩固我的记忆力。
我简直是要疯了。
正在加速摧毁我意志的人还有另一个,我们的陈主编大人。或许是因为相亲不顺利,或许是因为元旦社里又有人结婚了,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看我尤为不顺眼。几乎每一个专题每一篇稿子他都不满意,在柯姐说了“写得很好”之后,主编回给两个字“狗屎”。就连柯姐都不止一次问我:“你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卖了他老婆,怎么他那么恨你?”我摇摇头,继续埋头于被圈圈叉叉得花花绿绿的稿子。
起先我都把错误归结在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好,兢兢业业地按照他的要求修改稿子,虽然改出来的他很可能依旧不满意。
直到那个我忘记带钥匙回家的夜晚,当我又一次折返办公室,才知道为什么主编对我总是不满意。漆黑寂静的报社,只有主编室的灯光亮着,从没有关紧的门隙里,我看到了坐在主编大腿上的小优,她嘟着嘴,正和地中海的主编撒娇,隐约我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就在第二天,我递交了放假前的最后一个专题,如我所料,主编的回复只有两个字:重写。
我看着主编那张严肃没有一丝笑容的脸,沉默地收回那份写了一天一夜的稿子,将它丢进垃圾箱。
我坐在冰冷的办公室,胸口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铁,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个城市被第三股寒流正面袭击的那一天,我们恰好放假。
我给周舟打电话,想要拉她一起回家过年,好让我妈忘记有带男朋友回家这事,她却义正词严地拒绝:“帮我带点礼物给干爹干妈,我下次再去看他们,我家老头身体不好,公司忙,我抽不开身。”
“你和路王八蛋一起过年吗?”
“王八蛋应该和王八一起过年,我不是王八。”她用冷漠严肃的语气和我说了一个冷笑话,可惜我却笑不出。
在回家的前一天,我给傅亚斯发了一条短信。第二天我提着行李下楼时,他却已经等在楼下,没有开车。
“我送你去车站,帮你提行李。”他这样对我说。
我想告诉他我可以直接打的到车站,这样很方便,可当我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眸子时,我便什么都说不出,只能任由他提着行李大步走在前面。他走路依旧像以前一样将背脊挺得直直,步伐很大,潇洒自如。我空着手跟在他身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走了十来米远,他忽然放慢脚步,回过头来与我道歉:“我走得太快了,你别急,我走慢一点。”
我愣了一下,沉默地走在他的右手边。
那一刻,我可以确定我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因为我在听到傅亚斯那句话时,竟矫情地觉得感动,甚至有掉眼泪的冲动。当然,只是冲动,还不至于行动。
年关将近,火车总是爆满,所以我回家坐的是大巴。傅亚斯将我送到车站,将我把行李塞到行李柜后看着我上车他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车子侧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朝他挥挥手让他先走,他却只是笑,没有挪步的意思。
直到车子启动,缓慢开出车站,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靠着椅背,用力地闭上眼睛,那个孤单的身影不停在脑海中晃动,无法驱除。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听说我爸又去给学生补课,所以我自己坐车回家。当我妈打开门看到我独自一人的那一刻,她原本向上弯的嘴角瞬间怂了下楼:“不是说好带男朋友回家吗?男朋友呢?怎么是你自己一个人啊?不是人家不愿跟你回来吧?”
我看着我妈焦急的神色,想如果我告诉她男朋友劈腿了我们分手她会不会突然在我面前倒下,最后在她的追问下,我只能编织了男朋友过年要值班没有年假等过年后补放的烂借口。因为我没前科,所以我妈虽然不大开心倒也没有怀疑我,当我拿出我和周舟买给她的礼物时注意力已完全被转移。
“回家就回家,买什么东西,又不是做客!这是小舟买的吗?你看人家小舟就是比你会选……”看着我妈絮絮叨叨地夸奖着周舟贬低自己的女儿,我真不忍心告诉她那些营养品和按摩器都是我买的我选的,周舟只负责付钱而已。没等我告诉她,她又一惊一乍地从厨房端出一大碗面,逼我吃完后又将我赶去洗澡。
洗完澡我躺在自己的小**,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帮我晒了被子,松软、布满阳光或者是螨虫尸体的味道。我躺在**群发了几条短信告诉他们我已安全到家,发完便将手机扔在一边,趴在**看书。
直到我睡着,都没等到我爸回家。
在群发短信发送成功的一个小时零八分钟后,我收到了第一条回信,来自傅亚斯。
——你回家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