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才知道怕了,晚了。”颜梦说着,将车调转方向,“谈夏昕,你总算落到我手上!”
“停车,我要下车。”我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的侧脸,用力地拍打着车窗,“你让我下车啊混蛋!”她脸上并没多大表情,连看我一眼都没,直接踩了油门。
在我即将扑向颜梦,和她来个鱼死网破的前一秒,车子停下了,停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透过车窗,我清楚地看见公路两旁停放着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机车,每辆车子都有改装过的痕迹,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而路面被黄色的颜料画了不少杠杠道道。
明亮的日光灯下,坐在车上那群发型奇异的年轻男女,正在吆喝叫嚣着什么,脸上写着疯狂与刺激。
我看着颜梦,她缓慢地摇下车窗,解开我的疑惑:“这是一个地下赛车场。”
“你带我来这干吗!”我已平静不少,大抵猜出颜梦对我并没什么恶意,她在车上的话估计只是逗我玩,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我倒真猜不出。
颜梦也不说话,只是将车开近些,指着赛道那头模糊的身影:“谈夏昕,你看看,那是谁。”
我顺着颜梦的手看去,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慢慢走向停在起点的机场,抬脚跨上,再戴上安全帽。人群又再次响起欢呼声,我看着远处的人,心脏像要从胸腔里蹦出一般,快速地剧烈地跳动着。
夜空犹如迷茫着厚厚的雾,那道身影最终融进这白色的雾气里,颜梦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在这暗夜里无比清晰。
“你没看错,那人是傅亚斯。”
“你那件事发生后不久,傅亚斯来求我放过你,我没答应,他便去求他父亲。那个人啊,从未对他父亲低过头,却为了你去求他,交换条件是他去陪林家的小女儿。傅年那人啊,真是可怕,从前我们颜家失势,便逼着我离开傅亚斯,因为他要上赶着去攀上林家。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他落马,就是他的好兄弟林副省长下的黑手,哦,还有他当年怎么陷害我们颜家,都一并还回去了。傅年入狱,傅亚斯大抵知道一些原因,从那个时候便开始恨我,表面上看像是因为他父亲,其实我清楚地知道,是因为你,因为我是你们分手的导火线,他恨我。从前我无论怎么伤害他,只要我一句话,他一定会出现,即使已经不再爱我,还会把我当成姐姐。我还傻傻地以为他对我还有感情,其实你出现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半年多,亚斯一个人生活,拒绝我的帮助。老混蛋进去了,傅家也倒了,法院连房子都封了。他为了把他父亲弄出来,求了很多人,但这个时候,谁敢出手,这不是不要命了。他需要钱,我给他两次支票,都被原封不动退回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找了老K,喏,就是这个地下赛车场的负责人。这些年,亚斯最大的爱好是赛车,做得最好也是赛车。所以他在这里帮老K卖命,老K给他钱……”
“你叫我过来,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嘛?”我忍不住打断她,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如果你只是要和我说这些,我听见了,麻烦你送我回去,谢谢。”
“你觉得我在骗你?”
我摇头:“你没有骗我,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必要骗我!但是我不想听了!无论他怎么样,这些都和我无关!”
原本还好好的颜梦忽然变了脸,瞪着双眼盯着我,眼神像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像要置我于死地。
我被她盯得发毛,她冷笑了两声,再次望向窗外,几乎是同一时间,赛道起点蓝色与黑色的机车,同时飞了出去,像草原上觅食的豹子般凶狠迅猛。
隔着几百米,甚至还能听见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
“看吧,他就是这样在赚钱!如果你恨他,就该站在这里好好地看着,看着他怎么死在赛道上!”
我闭上眼,什么也不想看。
“我不看,我不想看!我求你了,放过我行吗!我要回家!”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颜梦错愕地看了我一眼,发动引擎,顺便关了车窗。
回程的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闷,尴尬,颜梦抿着唇,车厢里柔和的光线让她看起来像个脆弱的瓷娃娃,一碰便会碎掉。
我看着周遭熟悉的风景,依旧无法平息心脏的起伏,它像被人当成沙包,击了一拳又一拳,稍稍动作,便疼痛难忍。
车子停在幸福小区熟悉的建筑前,我正准备开门,却听到颜梦的声音。
“亚斯变了很多,几乎是一夜成长,从前他多么骄傲,而现在的他,只有冷漠。世界上他睡都不相信,只相信你。”
“你错了,他只相信自己。”
“呵。”颜梦又冷笑了一声,“你肯定不知道,这半年来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吧!每个月大伤小伤无数次,好几次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没几天又蹦出来,继续赛车。我骂过哭过甚至求过,他根本不为所动,现在他就像钢铁一样坚硬冰冷。”她看着我,“就在上个月,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三天跑了两场,连人带车飞向了防护栏,在医院住了整整两个星期。你刚刚看到的傅亚斯,是腿骨折好不到一个月的傅亚斯,再这样下去,他不用当赛车手赛车了,当一个残废就好!”
颜梦声音尖锐,面色微红,这狭隘的车厢里,我甚至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你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再一次和你申请,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我现在有男朋友了,请你不要再对我说这些,没有意义!如果颜小姐你真的关心他就自己去劝他,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只希望你别再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最后,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我不再看她一眼,下车朝楼道走去。
“谈夏昕,你等等,难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傅亚斯走向这条不归路。”
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哭腔。
我胸口一滞,却没回头,大步朝楼上走去。走到二楼,才听到颜梦发动引擎的声音。
那样的颜梦,和从前的她,真是千差万别。
那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甚至还要更久一些。
那天她到学校来找我,带着她的宝宝,拉着我在学校里散步。其实那时我对她已经开始感到排斥,心里隐隐把她当成情敌,所以不想与她多做纠缠,直接问她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