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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血色符号（第1页）

第一章血色符号

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嗡鸣，将不锈钢台面映得惨白。我摘下护目镜，指尖残留的防腐剂气味混着血腥味在鼻腔里盘旋。女尸仰躺在无影灯下，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人偶——苍白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出血点，睫毛上还凝着不知是汗珠还是血珠的透明颗粒。

"死亡时间初步判定为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我对着挂在脖子上的录音笔说道，努力让声音不发抖。橡胶手套下的右手轻轻拨开死者黏着血痂的刘海，后颈处那个暗红色符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它像是用朱砂混合了某种金属粉末绘制而成，边缘呈现出熔融后又凝固的奇特质感，就像。。。

就像五年前手术室里，那颗从父亲颅骨碎片中取出的子弹头。

"小翎？"观察窗外的身影动了动，黑色风衣肩头还沾着夜露。陈立冬用指节敲了敲玻璃，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他此刻的表情——眉峰压成刀刃般的弧度，左眼下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投下阴影。这个在刑侦队被称为"活阎王"的男人，此刻正用那种看透一切又什么都不说的眼神盯着我。

我故意将解剖刀在托盘里磕出清脆的声响："尸斑呈云雾状扩散，角膜重度混浊，但。。。"话音戛然而止，我猛地俯身凑近死者耳后。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旧伤疤，呈月牙形凹陷，边缘皮肤呈现不自然的蜡黄色。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记忆突然被拉回那个暴雨夜：手术室里此起彼伏的仪器警报声，主刀医生颤抖的镊子，还有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取出的那颗子弹。。。

"家属等急了。"陈立冬的声音穿透玻璃，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我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该收队了"。自从三年前我父亲在考古现场失踪后，这个男人就总在我查案时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摘下手套揉了揉发酸的后颈，金属符号在视野里挥之不去。这绝不是普通的凶杀案现场标记，倒像是某种古老仪式中的封印纹样。当我再次抬头时，发现陈立冬正盯着解剖台方向出神，他左手无意识地着别在腰间的银质打火机——那是他妹妹失踪那晚戴在手上的。

"死者右手腕有防御伤。"我用镊子夹起一块织物碎片，"涤纶混纺，和这件真丝睡裙的材质不符。"我故意提高音量，看着陈立冬快步走来。男人走近时带着松木与硝烟的气息，那是常年佩戴枪套摩擦出的独特味道，混合着今天清晨雨水打湿的梧桐叶气息。

"租客反映昨晚听到阁楼有争吵声。"陈立冬翻开黑色皮质笔记本，内页边缘己经卷曲发黄，"死者林曼，28岁，自由插画师，独居。"他的钢笔在"社会关系"一栏停顿片刻，"哦对了，她上个月刚和未婚夫取消婚礼。"

解剖刀划开胸腔的瞬间，我闻到了奇怪的气味。本该是浓重血腥味的空气中混杂着一丝甜腻的檀香，像是寺庙里燃烧的供香，又像是。。。我猛地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尊被红布盖住的青铜鼎，每次他深夜研究古文字时，那鼎里就会飘出类似的味道。

"等等！"我突然抓住陈立冬的手腕，他袖口残留的咖啡渍蹭在我的手套上，"看这里。"

死者左心室的位置，半片金属薄片正在血泊中泛着冷光。那是个被血液腐蚀得只剩一半的物件，边缘锋利如刀，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的纹路——六芒星包裹着衔尾蛇，正是我在父亲书房暗格里见过的家族徽记。记忆突然闪回某个泛黄的午后，父亲指着那个刻着蛇与星星的金属牌对我说："翎翎，这是苏家守了三百年的信物。"

陈立冬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我看见他喉结滚动，风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银链坠子闪过幽蓝的光泽。那是枚刻有相同符号的吊坠，五年前我曾在医院走廊里，亲眼看着他把这枚吊坠塞进妹妹冰冷的掌心。当时他转身时风衣带起的风掀开我刘海，我分明看见他眼角有泪光闪动，却在听见我脚步声时迅速恢复了那副冷硬表情。

"需要送检。"我戴上新的橡胶手套，将金属碎片放入证物袋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透过塑料袋，我能感觉到那片金属正在微微发烫，就像。。。就像它还残留着人体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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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冬突然按住证物袋："等等。"他的拇指擦过金属边缘，一道细微的蓝光在接触点一闪而过，"这上面有涂层。"他转向身后的刑警，"联系局里的技术科，要最先进的。。。"

"陈队！"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年轻警员小周的脸挤在观察窗上，"现场又发现新情况！阁楼地板下藏了个铁盒！"

我看着陈立冬快步走向门口，黑色风衣在身后划出凌厉的弧线。当他经过解剖台时，我瞥见他后颈处隐约露出一道月牙形疤痕——和死者耳后的伤痕形状惊人地相似。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发冷，就像有人在我脊椎上浇了一盆冰水。

回到解剖台前，我借着调整无影灯角度的掩护，偷偷用手机拍下了那个金属符号。屏幕冷光映出符号细节：六芒星的每个角都延伸出细小的符文，衔尾蛇的蛇瞳位置镶嵌着几乎不可见的红宝石碎屑。这些细节在肉眼观察时完全被忽略，此刻却在高清镜头下无所遁形。

"苏法医？"小周探头进来，"陈队让您去现场。。。"

我迅速将照片传到加密相册，锁屏密码是我和父亲的生日组合。当起身时，解剖服口袋里的青铜钥匙突然硌到肋骨——这是上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的，钥匙柄上同样刻着那个蛇与星星的图案。当时我以为这只是某个老式保险箱的配件，现在却莫名觉得它与眼前的一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走出解剖室时，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我听见陈立冬压低声音对小周说："让技术科的人先别碰铁盒，等我过去。"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绷感，就像五年前那个雨夜，他在医院太平间门口攥着妹妹病历本时，指节发白却语气平静到可怕的状态。

电梯数字缓慢跳动，我望着镜面墙中自己苍白的倒影。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条短信还躺在手机加密文件夹里："翎翎，如果看到这个符号，立刻销毁所有考古笔记。——爸爸"。而此刻解剖台上那个金属碎片上的纹路，与短信中提到的符号完全一致。

电梯门打开时，我撞见了正在走廊打电话的陈立冬。他背对着我，左手仍然着那枚银质吊坠，右手食指在空气中划着什么。等我走近时，恰好听见他说："。。。对，就是那个符号。。。不，比上次出现的更完整。。。"

我假装整理防护服袖口，余光瞥见他脚下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那是一张被踩住的纸片，边缘露出半个熟悉的徽记轮廓。当我弯腰去捡时，陈立冬突然转身按住了我的手腕。

"别碰。"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掌心的温度透过手套传来，"苏翎，你父亲当年。。。"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惨白的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我看见他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就像五年前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时，钢笔尖在纸上戳出好几个洞的那个瞬间。

"我知道什么。"我挣脱他的手，声音比想象中更冷，"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什么。"电梯铃在此时响起，我大步走向电梯门，却在踏入轿厢的瞬间回头——陈立冬仍然站在原地，月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而那个影子。。。似乎比我记忆中的要高大许多。

电梯开始下行，我盯着楼层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父亲的老同事发来的邮件："小苏，你父亲当年研究的那个西周墓葬群，最新勘探报告显示墓室结构与古籍记载的封魂阵完全吻合。。。"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机锁屏。解剖室里那个金属符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它与父亲书房里的徽记、陈立冬的吊坠、甚至与五年前那场改变所有人命运的雨夜，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当电梯门在法医中心一楼大厅打开时，我看见了停在门口的黑色越野车——车顶闪烁的警灯将雨后的柏油路面映成血红色。陈立冬拉开后车门，对我做了个"上车"的手势。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带我去的地方，一定藏着比解剖台上的尸体更可怕的秘密。

但我没想到，这个秘密的开端，竟然是一把藏在阁楼地板下的青铜钥匙，和那个刻满古老符文的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