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新设的“防火科”,牌匾挂上去还没捂热乎。江书晚就亲自搬了梯子,吭哧吭哧爬上去,把那块墨迹未干的牌匾给摘了下来。翻了个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上三个大字:咸鱼科。写完她还不满意,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红纸,沾了点口水,“啪”地一下贴在科室门口。上联:上班不如摸鱼。下联:打卡等于打自己。横批:乏了。整个工部衙门,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失心疯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新任尚书。江书晚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内心给自己比了个耶。【不懂了吧?这叫行为艺术,向上管理的一种!只要我烂得够彻底,皇帝就不好意思再压榨我!】她哼着小曲回到尚书房,让人抬进来一个巨大的沙盘。接下来三天,她闭门不出,只在沙盘上扒拉。消息传出去,京城都以为江尚书在构思什么惊天动地的水利工程,关乎国计民生。只有江书晚自己知道,她在干嘛。沙盘上,她用不同颜色的细沙,画出了一道道起伏的曲线。横轴是时辰,纵轴是银两。一条代表工部支出的红色沙线,随着时辰推移,稳定攀升,从不让人失望。另一条代表工程进度的绿色沙线,却在卯时和午时出现两个小高峰后,便开始断崖式下跌,一路躺平。【看见没?数据是不会骗人的!】江书晚用一根小木棍,戳着两条曲线之间那巨大的空白区域,那里是纯纯的亏损,是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这就是我用excel心法做出来的“工部摸鱼指数”折线图!只要把这个交给皇帝,用数据告诉他,越上班,亏得越多!他那么爱钱,肯定会哭着求我赶紧退休!】她越想越美,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夜深。一道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墙上。萧景琰看着灯火通明的窗内,那个纤细的身影正趴在沙盘上,神情专注,嘴里还念念有词,时不时发出几声嘿嘿的傻笑。在他眼中,那沙盘上的曲线繁复深奥,交错纵横,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勾勒着星辰运转的轨迹。她不是在玩闹。她是在推演国运。萧景琰胸口一阵滚烫,心疼与敬佩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盒,轻轻放在窗台上,随即隐入黑暗。江书晚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收工,眼角瞥见窗台上的锦盒。【谁?有刺客?】她吓得一个激灵,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哆哆嗦嗦地凑过去,用木棍尖捅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的鎏金小摆件,是一条咸鱼的形状,鱼眼还是两颗小小的黑珍珠,丑萌丑萌的。【……这年头的刺客,这么有情调的吗?】她好奇地拿起小咸鱼,感觉底座湿湿的,沾了些黑色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在手边的宣纸上一按。纸上,清晰地印出四个小字:早点休息。江书晚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呆呆地看着那四个字,又看了看手里的咸鱼摆件。【……好土。】次日,早朝。江书晚雄赳赳气昂昂地抬着她的沙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开始了自己的“退休路演”。“陛下请看,这条红线代表支出……”她讲得口干舌燥,唾沫横飞。满朝文武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那些红红绿绿的沙子,高深莫测,每一个转折都藏着他们看不懂的天机。龙椅上的萧煊,面无表情地听完,久久没有说话。江书晚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等待着那句梦寐以求的“准你告老还乡”。终于,皇帝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爱卿所言,甚是有理。”江书晚眼睛一亮,来了来了!“既然爱卿如此擅长,”皇帝的指节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玩味,“那便三日之内,再为朕呈上一份《全国工匠摸鱼普查表》吧。”“……”江书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全……全国?普查表?还要三日之内?她脑子里飞速计算,大宋有多少个州府,每个州府有多少工匠,这工作量……【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这是碳基生物能完成的任务吗?!】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袭来,江书晚眼前一黑。她当机立断,双腿一软,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装晕,是社畜最后的倔强。“江尚书!”“尚书大人晕过去了!”朝堂瞬间大乱。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看着那倒下的纤弱身影,和地上那玄奥的沙盘,忽然老泪纵横。“臣明白了!臣明白了啊!”户部尚书捶胸顿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江尚书不是在算工部的账,她是在算我大宋的国运啊!这沙盘上的亏损,预示着我朝经济已有崩塌之兆!她是……她是用命在给陛下预警啊!”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所有人都用一种混杂着敬畏与愧疚的目光,看着“昏死”过去的江书晚。原来,他们都错怪她了!消息传回工部。正在磨洋工的王老匠头听闻此事,当场把手里的鸟笼子给摔了个稀巴烂。“畜生!我们简直是畜生啊!”他红着眼眶,对着所有工匠怒吼,“尚书大人为了我们这些匠人的生计,在朝堂上都累得吐血了!我们还有脸在这里摸鱼?”“从今天起!谁敢迟到早退,老夫第一个打断他的腿!”当天,工部的“时辰格”被打卡十三次,创下历史新高。工部内卷指数,瞬间飙升百分之二百。一片混乱中,一道玄色身影穿过人群,稳稳地将即将摔倒在地的江书晚打横抱起。萧景琰的臂弯坚实有力,隔着衣料,江书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沉稳的心跳。一股清冽的冷松香气,将她包裹。【……救命。】江书晚把脸埋在萧景琰怀里,只想当场去世。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大型社死现场。萧景琰抱着她,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走向殿外。文武百官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龙椅上的皇帝看着这一幕,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开口道:“传朕旨意,江爱卿为国操劳,心力交瘁,特赐‘随时晕厥不请罪’之权。日后,无论何时何地,江尚书若感不适,皆可自行退朝休养。”这道圣旨,比任何赏赐都让江书晚感到恐惧。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几个小太监在收拾残局。年轻的文人周子墨,默默地走到那个沙盘前。他看着那道红色的亏损曲线,总觉得有些眼熟。他从袖中取出一卷随身携带的卷宗,上面记录着近三年来,边关各州府的粮价波动。他将卷宗上的曲线,与沙盘上的曲线一对。瞬间,周子墨瞳孔紧缩,浑身血液都凉了。沙盘曲线的每一个波峰,都精准地对应着边关粮价的一次暴涨。分毫不差。这不是推演。这是……预言。御书房内。大太监王德全低声汇报着垂拱殿发生的一切。皇帝萧煊手中把玩着那枚鎏金小咸鱼,听完汇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有点意思。”他轻声自语。“朕的江山,也需要一条会算命的咸鱼。”:()每天努力躺平,大佬人设却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