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办公室里很宽敞。背对着大窗户放置着一张厚重的木质桌子,前面有会客沙发。
坐在椅子上的马渊,看到绪方进了房间,就站起身来,请他坐在沙发上。
丹波离开房间,男事务员端来了凉茶。还没等事务员走出房间,马渊就坐在对面的座位上,隔着桌子,对绪方讲起了与鹫尾的相遇。
他说和鹫尾相识已近二十年。马渊是在担任前桥监狱的看守长时,与当时任群马县警搜查一课主任的鹫尾因为在会议上同席认识的。因为年龄相同,又同是阪神[33]的球迷,所以意气相投,现在也会一年见一次面,一起喝喝酒。
事务员离开房间后,马渊的语调就变得稍微随便起来。
“鹫尾乍一看人很好,但是,他的眼睛不一样。眼神像是在试探别人的想法。一开始,我和他目光相对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怀疑我什么呢,原来他平常就是那样的眼神啊。知道的人就没什么了,但是一开始会很不愉快。虽然警察就是从事怀疑人的工作,看到别人就怀疑别人是小偷,我想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那个眼神,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改一改呢?作为部下,你也这么想吧?”
马渊很开心地谈论着老朋友。
在绪方看来,马渊和鹫尾都是同类,待人很好,表情也很开朗。但是,眼里没有笑。马渊的眼睛里,有一种敏锐的光芒,那是长年监视入狱者练就的。
看到绪方微笑着点头,马渊恢复了认真的表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对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桌子。
马渊神色严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棕色的信封。
回到沙发,把信封放在桌子上。
[33]译者注:日本职业棒球联赛的队伍名。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高松、札幌、仙台的部分也包含在内。”
绪方反射性地挺直了脊梁,拿起信封,紧张地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共有四个透明文件夹,每一个里面都有近十张纸,是福冈监狱的档案。
A4的纸张上写着多条个人信息。除了姓名、出生年月日、现住址之外,还记载了罪状和入狱日、出狱日等。这是请求调查的出狱者名单。每一张都记录了十名左右的信息。福冈监狱的表格有八张。绪方粗略地算了一下,符合提出条件的出狱者,有八十人。
已经拿到的东京、名古屋、大阪、广岛的矫正管辖区的名单,虽然数量多少有些不同,但也各有一百名左右的相关人员。
八个矫正管辖区合计起来,大约要调查七百人。
细细想来,一个人调查的话,这个数量是很庞大的。绪方把快要到嘴边的叹气声吞进了喉咙里。
耳边又想起神场和鹫尾的声音。
——“你身为刑警,应该动用私情的地方,不是警察组织和课长,更不是我。而是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三个纯子——只有这一点。”
——“既然要调查,就要彻底调查。”
不要说泄气话。
绪方让自己打起精神,向马渊深深地低头道谢。她把名单放回信封,放进自己的包里。
马渊用低沉的声音问:“理由不能告诉我吗?”
绪方沉默地吐了一口气,再次低下头。
他感觉到头顶部有强烈的视线。一抬起头,马渊在盯着他看。
幸运的是,迄今为止的所长都没有问过理由,很自然地把名单交给了自己。其实,作为矫正监问到这个问题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之前运气太好了。
但是,绪方不能在这里表明目的。如果说出来的话,会被问到为什么不通过正式的渠道申请。绪方想起鹫尾的命令——必须彻底保密。他咬了咬嘴唇。
二人隔着桌子,沉默了半晌。
突然,马渊恢复了柔和的声音,说道:“好吧。”
他靠在沙发上,一边望着远方一边继续说着:“那家伙以前就总是把难题推给我,动不动就拜托我,有的危险的事甚至会让我丢掉工作。而且,他从来没有说过‘拜托了’之类的话。总是在说了事情之后,问我能不能做。我以前就是不服输的性格。
绝对不想说出‘做不到’这个词。等回过神来,已经被那家伙巧妙地操纵了。不过,我也是这种人,所以我和他也算是互相帮忙吧。”
马渊把浮在空中的视线转向绪方。
“可是,这一次,那家伙对我说,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