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场拿出警察手账,居民课的课长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马上就答应了。
神场在会议室里浏览拿到的记录簿。
他在房间里待了半天左右,确认了大约一年的文件。但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尽管如此,神场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仔细调查了三份迁出申请和两名死者的详细情况,理由是向政府机关申报的时期和死因可疑。
神场注意到的三份迁出申请是在纯子失踪的第二天到媒体报道纯子遗体被发现的五天内提交的。他寻找的是从事件发生到公开的这段时间里,从事件发生地坂井手市迁出的人。
一个是二十一岁的单身男性;另一个是二十九岁的有家室的男性;最后是一个五十五岁,独自一人居住的男性。
神场调查了这三个人,查明了迁出的理由。二十一岁的男人因为换工作而搬家;二十九岁有妻室的人因为工作单位的情况而调职;剩下的五十五岁的男性,则是长年患病,由于病情恶化,难以独自生活,所以去投奔住在神奈川县的长女。
很难认为这三个人是因为这起事件才迁出去的。
接着,神场又去调查了两名死者。
分别是二十五岁和三十九岁的男人,但两个人都是自杀的。
神场想是不是因为无法忍受自己犯下的罪行,所以在被警察逮捕之前选择自杀,但两人都有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自杀与纯子事件无关。
之后,神场花了大约一年的时间,对坂井手市附近的市町村政府进行了同样的调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在调查完最后一个町政府的晚上,神场在自家的茶室里喝酒。在家人熟睡后的安静的茶室里,他一个人斟满酒杯,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
自己的搜查以徒劳而告终。嫌犯果然是八重樫,这让他感到安心。同时,也让他感到羞愧,他怀疑冤案并非消除了,只是自己的力量不够。
神场摇晃着酒杯,耳朵里突然回想起在本部长室听到的国分的声音。
——我们不能失去信任。
为了忘记国分的声音,神场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放在旁边的四合瓶里的酒越来越少了。神场的身体摇摇晃晃,在茶室的地板上醉倒了。
从那天晚上,神场就开始做噩梦。
在山中被发现尸体的纯子,用充满悲伤和怨恨的声音对神场说——我想回家。
神场用擦过脸的毛巾擦了擦脖子后面。汗退了很多。
从噩梦中醒来,一定会浑身是汗。
从十六年前开始,神场就对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表示愤怒、怀疑甚至放弃。只要这种感情不消失,只要在神场的心中纯子事件得不到解决,噩梦就会持续下去。也许,到死都无法从噩梦中逃脱。
——真是地狱啊。
不,神场摇了摇头。真正体会到地狱滋味的是受害者和遗属。他认为自己的感受,与受害者和遗属的痛苦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负责搜查的搜查员,身为他人都已经是如此痛苦,那么遗属们,被残忍地夺走了自己孩子生命的父母的痛苦,该是多么强烈啊。这样一想,他对嫌犯的憎恨就会越来越强烈,强烈地认为绝不能再发生同样的事件了。
同样的事件——在脑海中浮现出的这句话,让神场的肩膀抖了一下。
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爱里菜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神场真正害怕的是,如果八重樫不是真的嫌犯,那么意味着对小女孩下手的畜生会被放任不管。当那个畜生的牙齿再次咬向猎物的时候,就会发生新的悲剧。那不就是爱里菜吗?爱里菜被杀事件,难道不是十五年前拒绝再次搜查的警察组织放任不管后,同一人物所犯下的罪行吗?
在这次事件发生之前,县内也多次发生过猥亵幼女的事件。
每次神场都会暗中调查嫌犯是否与纯子事件有关。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都没能找到和纯子事件的联系。
在性犯罪中,特别是与小女孩相关的案件中,有很强的累犯倾向。但是,这次发生的爱里菜事件,距离纯子事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两个事件之间的时间间隔太大了。
神场把毛巾放回洗脸台的把手上,关了灯走出走廊。
他尽可能不发出声音,轻轻地打开走廊的窗户。
夏天的黎明很早。天空已经发白了。
如果将两个事件联系起来,只有一个可能,假设嫌犯身处在想毒害小女孩却无法出手的状况。
但是,有能在长达十六年的时间里抑制欲望的环境吗?例如,因为某种病不得不长期住院。或者因为某种事故,身体变得不能自由支配了。但是,这两种可能性极小。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在长达十六年的时间里,被迫过着不如意的生活的人,身体能否恢复到绑架、凌辱、杀害小女孩的程度呢?治愈到能过上普通生活是可能的,但很难恢复到能将抵抗的人强行按住致死的程度,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学生。
有可能的合理推测,还有一个——神场的头脑中,除了那两个假设之外,还有一个一直无法消除的推测。一直无法得到确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就像一个小疙瘩一样留在脑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