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这么说,还在越南,不是柬埔寨。他才松下一口气,对方又是一句话,让他的血液在下一刻瞬间凝结。
“不过初年已经飞去柬埔寨了,昨天中午的飞机。”
电话啪的一声摔落在地,闻声出来的乔姨见他脸色惨白,不由担忧:”怎么了少爷?”
乔慕笙后知后觉的抬头,却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去捡地上的电话,动作太猛,整个人都摔出了轮椅,他不管不顾,那么专心的拿手机打电话。乔姨被他吓了一跳,想去扶他,又被他一把挥开。
“帮我订去柬埔寨的机票,我要立刻到柬埔寨。”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触怒到他,他眉目转冷,眼里阴郁渐起,大吼起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总之在天黑之前我要到柬埔寨。”
乔姨愣在原地,印象里乔慕笙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不顾礼仪气急败坏的大吼,这个样子,和她印象里的少爷一点都不一样。
乔慕笙坐在地上没有动,双眼直直的盯着裤卷下面的腿。两年过去,被废的双腿肌肉早已慢慢萎缩。就是那场车祸,带走了他的双腿,所有自尊和骄傲,也逼着他把初年赶出了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所以如今除了痛恨自己,他怪不了任何人。
如果不是开始的时候蔚澜总是主动将初年的事情告诉他,这两年来他是不是就会真的把她从此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呢?
当时蔚澜说,乔慕笙,你一定会后悔的。
没想到被她一语说中,在初年踏进安检的时候他就后悔的想把她从那里面拽出来。可是后悔又能如何?他们之间的纠缠,早该有个了断。
乔慕笙到达柬埔寨的时候已经几近午夜,首都国际机场因大爆炸被封闭,他只能从另一个城市下飞机,再坐了三个小时的车才赶到当地派出所,同行的还有乔慕笙的合作伙伴厉言。警察在仔细而严谨的盘问下才将他们带往当日爆炸受伤人员送往的医院。
乔慕笙不止一次在心里祈祷宋初年千万不要出现在医院,就算他见不到她,至少说明她还好好的。然而一切心念,却在看到躺在重症病房里的宋初年时彻底瓦解。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割的他的心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一旁的厉言看在眼里,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一定能挺过去。”
“皮肤大面积烧伤,该有多疼?她一定痛的哭死了。”声音沙哑下去,乔慕笙的喉咙涩涩发酸,初年很怕疼,从前只是扭伤了脚,就让她疼的双目通红,更何况如今身体皮肤大面积的烧伤,她那时不知有多害怕?
“你明明……”厉言话只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他想说的是,你明明那么在乎,当初又怎么忍心把她逼到那种境地?
当时的宋初年有多迷恋乔慕笙,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偏偏只有一个乔慕笙从来没有发觉,因为他也像宋初年迷恋他那样迷恋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可惜他们最后,终没有善终。如果当时的乔慕笙能够回过头看看总是徘徊在自己身后的宋初年,他们也就不会一而再的错过,落的两败俱伤的局面。
只可惜,天注定,他们的缘分,离开始还是太远。
宋初年昏迷了七天七夜,整张脸被纱布包的只剩下一双紧闭的眼睛,她安静得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洋娃娃,仿佛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乔慕笙一直守在她身边,一步也不肯离开。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她了?一年还是两年?记忆里,这个总是对着自己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没心没肺的喜欢对他说乔慕笙我喜欢你的女孩子,何时也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让他心如冰冻,害怕绝望。
乔慕笙想,他们大概算的上青梅竹马,从一起上初中的十四岁到现在,整整十年的时间,生命流长,时光荏苒,仿佛仍是当初初遇时的少年少女,有着彼此眼中最熟悉的热忱。宋初年是好学生,标准的乖乖女,那些年,他看着她怎样由一个优等生变成坏孩子,又怎样不顾一切的守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乔慕笙总是会问自己,究竟是什么,让这么好的女孩子会义无反顾的喜欢自己,即使遍体鳞伤也笑的粲然如星。
那时刚上初中的男女生,对于恋爱都处于半生不熟的懵懂期。那是早恋的禁果,老师家长一再告戒的禁地,但还是有不少学生冒着踩地雷的风险偷吃禁果。
乔慕笙就是这其中的先行者。
年少时候的乔慕笙,有人人钦羡的家世,以及清俊白净的外表,那时在女孩子堆里,乔慕笙就如同王子一般的存在,她们只敢在背地里偷偷瞧上他一眼,然后在心底幻想这个王子似的男孩子也会同样注意到自己。
但是宋初年例外。尽管这个王子一样的男生就坐在自己的隔壁,她仍固执的在两人的书桌上划了三八线。她从小就不善与人交流,在外人看来显得犹为孤傲。所以身边这个男生,对她来说与班级里另五十多个同学无异。
然而乔慕笙不同,他活的张扬,肆无忌惮,常常喜欢在宋初年听讲的极认真的时候逗弄她,或做鬼脸,或用胳膊捅她,扰的她往往无法集中注意力听讲。
有一次宋初年被惹怒了,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乔慕笙你脑子没病吧。恰逢老师停止讲课,这句原本声音不大的话也顺理成章的被放大,随之而来的是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和老师乌云密布的神色。
她羞愧的被带进了教师办公室,在心里诅咒了乔慕笙不下十次,放学自然被留了下来写检讨。那个时候的女孩子总是敏感矜持的,渴望做最好的自己,可宋初年却觉得乔慕笙让她在同学老师面前丢尽了脸,对他的不满越加深刻起来。
后来乔慕笙喜欢上了同班的女同学苏伊。宋初年知道那个女孩子,长得漂亮甜美,很讨人喜欢,不像自己似乎总惹人厌恶讨厌。
苏伊是个骄傲的女孩子,面对乔慕笙的追求一点也无动于衷,但乔慕笙似铁了心,不撞南墙心不死。宋初年偷偷观察过他,除开不在教室的时间,乔慕笙的视线总胶在苏伊身上,他的眼里有一种宋初年熟悉又陌生的炽热,那股坚持,纵然骄傲如苏伊,最后仍是被轻易动摇。
一个月之后乔慕笙和苏伊走在了一起。原本跋扈的少年变的内敛而稳重,心思细腻的连苏伊是否吃了早餐都看得出来。那时乔慕笙每日清晨都会为苏伊带瓶牛奶,常被好事的同学戏称为牛郎。
宋初年第一次见到乔慕笙脸红,是在某节体育课后。乔慕笙和苏伊两人被同学们推在一起,情急之下他本能的张开手护住苏伊,却惹来同学们更加肆意的起哄。直到上课回到座位,乔慕笙的脸还是通红通红,宋初年想,这样高傲淡漠的人也会脸红心跳吗?
乔慕笙注意到身边女孩子的注视,回过头瞥了她一眼,说:”看什么看,上你的课。”
宋初年怔住,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他是恼怒成羞了。他也有害羞的时候?
“乔慕笙,偷吃禁果的滋味怎么样?”宋初年干脆歪头看他,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直线。
乔慕笙被她狠狠呛到,脸一阵青一阵白。
宋初年看着他,心里顿觉一股报复的快感,又凑近他小声问:”你们接过吻吗?”
乔慕笙猛的瞪大眼睛,看怪物似的盯着她,这个女孩子哪里还有平时沉静的样子,此刻皎洁的目光里分明透着不怀好意。
清俊的脸浮现一丝坏笑,也学着她凑过去,两人距离更近一步,彼此的呼吸都能喷到对方脸孔。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指尖有意无意的划过她白皙的手背,说:”到还没有接过吻,不如你借我练习练习如何?”
宋初年脸忽的一红,这才察觉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可已经来不及了。讲台上蓦然传来一声暴喝。”宋初年和乔慕笙,上课不好好听讲开什么小差。”